晨光穿透雕花木窗时,楚昭已在御书房批了三个时辰折子。
龙案上的青铜鹤烛燃到最后一截,烛泪在宣纸上洇出暗黄的痕。
他放下朱笔,指节抵着眉心——昨夜焦土上沈烬那句"我信你"还在耳边,可此刻金銮殿外的议论声,比冬风更刺骨。
"陛下,早朝时辰到了。"贴身太监的声音像根细针,扎破满室沉郁。
楚昭抬眼,镜中龙袍上的金线在晨光里泛着冷光,玄铁护甲压得肩背生疼。
他伸手抚过腰间褪色的锦囊,并蒂莲的针脚还带着沈烬指尖的温度。"走。"他起身时带翻了茶盏,青瓷碎片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
金銮殿内,檀香混着此起彼伏的私语。
楚昭刚踏过门槛,殿中便响起参差不齐的"陛下万岁"。
他扫过殿下众人,目光在左首第一位的林怀远身上顿了顿——老丞相捋着银须垂眸,蟒纹官服纹丝不乱,倒像座千年古佛。
"昨日云鹤楼一事,诸位可有话说?"楚昭落座,声音像浸了冰的玉。
下首突然响起"哐当"一声——镇北将军程野拍案而起,铠甲上的兽首纹撞得案几乱晃:"陛下登基六年,拓三城、平水患、赦流民!
那南宫烬不过江湖草莽,信口雌黄说陛下是前朝余孽,当我大楚儿郎都是聋子?"他脖颈青筋暴起,铁胎官靴碾得金砖作响,"末将愿提三千玄甲卫,踏平云鹤楼余党!"
"程将军说的是!"右班武将纷纷附和,刀鞘碰出一片脆响。
但左班文臣里却静得反常,几个年轻御史垂着袖手,连呼吸都放轻了。
林怀远终于抬眼,目光扫过程野时像扫过一截枯枝:"程将军忠勇可嘉,只是...前朝余孽四字,若真要彻查,怕是要牵连不少旧案。"他咳了两声,袖中露出半角玄色信笺,"老臣昨日收到几封密报,说是有人往敌国送了信。"
楚昭的指节在龙椅扶手上叩出规律的响。
他看见程野的铠甲在发抖,看见林怀远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笑,看见最末排的户部侍郎指尖掐进朝服——那是他安插的暗桩,此刻正用拇指摩挲着食指第二关节,这是"有动静"的暗号。
"退朝。"楚昭突然起身,龙袍带起的风掀翻了御案上的《起居注》。
他经过林怀远身边时,闻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沉水香——和母妃当年用的,是同一种。
与此同时,承乾宫偏殿里,沈烬正跪在檀木箱前。
箱中叠着母亲的旧衫,绣着并蒂莲的袖口还留着焦痕——那是灭门夜,她抱着母亲冲出火场时被余烬烫的。
她指尖拂过一本泛黄的《沈家密录》,书页间突然掉出张薄纸,墨迹晕开成模糊的"昭"字。
"小姐。"白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异样的轻。
沈烬转头,见她捧着个裹着红绸的木匣,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这是今早扫佛堂时,从梁上暗格里掉下来的。"白璃掀开红绸,露出封染了霉斑的信,"老嬷嬷临终前说,若有一日见到姓楚的小皇子...便把这个交给沈家的姑娘。"
沈烬接过信的手在抖。
信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老人临终前的挣扎:"二十三年前冬夜,冷殿里的娘娘塞给老奴半块玉,说'这是我儿昭儿的命'。
老奴偷把小皇子塞进送炭的车,可后来...后来那车再也没回来。"
烬火突然在掌心翻涌。
沈烬咬着唇按住腕间的追踪印,那灼痛比往日更烫,却带着奇异的亲切感——像楚昭昨夜扣住她手腕时的温度。
她抬头看向白璃,正撞进对方泛红的眼底。
白璃猛地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奴婢去给小姐煮盏安神汤。"话音未落便退了出去,绣鞋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响。
御书房内,楚昭捏碎了第三盏茶盏。
暗卫首领单膝跪在碎瓷里,额角渗着血:"南宫烬的人混在菜贩、说书人里,今早城门刚开,'九皇子是前朝余孽'的话就传遍了西市。
更麻烦的是..."他从怀中掏出卷名单,"这七家权贵,近三月频繁接触萧景琰的暗使。"
楚昭展开名单,第一个名字就是"林怀远"。
他盯着那个熟悉的字迹,突然笑了——母妃当年在冷殿抄经,用的正是这种瘦金体。
龙案下的手攥紧了锦囊,并蒂莲的绣线扎进掌心,痛得他清醒:"封锁九门,只许进不许出。
程野的玄甲卫去抄林府,暗卫盯着剩下六家。"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叹息,"留林丞相全须全尾,朕要亲自问他。"
承乾宫的铜鹤漏滴到第七声时,沈烬合上了《沈家密录》。
信上的"昭儿"、楚昭每月十五跪在承乾宫的侧影、昨夜他说母妃对着碎玉掉泪的模样,在她脑子里搅成一团火。
烬火在血管里窜动,她摸向腰间的银铃——那是母亲留下的,能暂时压制诅咒。
可今日银铃的凉意竟压不住灼痛,倒像在催她去见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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