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的铜鹤香炉还飘着沉水香,御史大夫的余音刚落,右首第三位绯色朝服的官员已踏前半步。
沈烬隔着珠帘认出那是前日刚被起复的原户部侍郎陈勉——所谓"奸臣谋士"的真面目,此刻正撩起袖角露出青纹缎带,与那日药渣里的碎缎严丝合缝。
"陛下若因私宠废公,臣等为社稷计,不妨效仿先朝旧例。"陈勉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设监国之议,由三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共参朝政,既全陛下与王妃恩爱,又保朝纲不紊。"
龙椅上的楚昭忽然笑了。
他支着下巴,指节在御案上敲出细碎的节奏,目光扫过陈勉腰间新换的玉牌——那是前日白璃在南宫烬卧房梁上发现的密信里,提到的"起复旧臣信物"。
"诸卿可知,三年前北疆一役,是谁带兵击退敌军?"楚昭的声音陡然冷下来,玄色衮服上的金线在烛火里泛着血光,"当时朕率三千铁骑夜袭敌营,三天未合眼,盔甲里的血都结成了冰——那时候,陈卿还在江南老家种枇杷吧?"
殿内死寂。
沈烬望着陈勉骤然发白的脸,看见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这时东侧武将班列里突然炸开声雷:"臣记得!"忠武将军程烈大步出列,铠甲上的兽首吞口撞得朝笏叮当响,"末将当时是前锋,陛下裹着染血的披风冲在最前,箭簇擦着臣耳朵飞过去,陛下却连眉头都没皱!"他猛地扯开铠甲,左胸处一道三寸长的旧疤翻着红肉,"这道伤,就是替陛下挡的!"
沈烬摸向袖中密函,指尖触到羊皮纸的纹路——这是影卫昨夜冒死从陈勉书斋梁上取下的,萧景琰的朱笔批注还带着墨香。
她望着楚昭微微颔首的动作,知道时机到了。
"陛下,臣妾有一物要呈。"她掀开珠帘步出,赤金步摇在额前晃出碎光,"前日臣妾整理旧物,发现一封...有趣的信。"
殿内抽气声此起彼伏。
后妃干政本是大忌,可沈烬的玉扳指扣着密函,每一步都踩在龙纹地砖的眼睛上——那是楚昭特意让人刻的,说这样她的鞋跟就能踩住龙脊。
"萧景琰致云先生:'所托之事,黄金五千两已汇至楚都西市暗桩,待监国事成,再赠玄铁百斤。
'末尾还画了只吐信的蛇。"沈烬展开密函的手稳如磐石,目光扫过陈勉骤然收缩的瞳孔,"云先生是谁?
前日有密探来报,说御史府的'云先生'左眉有疤...陈卿,你左眉那道疤,是当年在贬所与人斗殴留下的吧?"
陈勉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水盂。
御史大夫"扑通"跪在地上,额头砸得青砖响:"陛下明鉴!
臣被陈勉蒙骗,他说这是为了...为了制衡后宫!"
楚昭的指节停了。
他盯着陈勉发抖的双腿,突然抓起御案上的狼毫掷出——笔杆精准戳中陈勉右膝,那人"啊"地惨叫着栽倒。
"有人欲乱我朝纲,借刀杀人。"楚昭起身时,玄色衣摆扫过龙椅,像一片压城的乌云,"今日若不肃清宵小,何以服天下?"他抬手指向陈勉,"大理寺即刻查封御史府,顺天府全城通缉'云先生'!"
沈烬望着陈勉被拖出殿外时飞溅的血珠,腕间红绳突然烫得灼人。
她摸向腰间避火珠,那珠子正随着心跳一下下发烫——南宫烬在逃。
是夜,承晖殿的宫灯被风刮得摇晃。
沈烬站在廊下,望着西市方向腾起的火光——那是御史府被查封的动静。
她袖中密信还留着萧景琰的墨香,而更深处,有团若有若无的热意沿着血脉往上窜,那是烬火在追踪南宫烬的痕迹。
"王妃,顺天府来报。"白璃捧着茶盏从殿内出来,"南宫公子今夜子时出了南城门,往云州方向去了。"
沈烬望着火光里飘起的灰烬,忽然笑了。
她腕间红绳上的蛊斑正泛着幽蓝,那是烬火烙印生效的迹象——从南宫烬在毒窟睁眼装晕的那一刻,她就用烬火在他后颈种下了追踪印,只要他活着,每一步脚印都会在她感知里燃成火苗。
"去把前日库房收的那支青釉香炉取来。"她转身时,步摇上的东珠撞在廊柱上,"记得用锦缎包好,别碰着炉身的云纹。"
白璃应声退下。
沈烬望着远处渐弱的火光,指尖轻轻抚过唇畔,声音轻得像落在檐角的雪:"你以为藏得好,其实...你的影子,已被我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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