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裹着硫磺味撞进鼻腔时，沈烬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望着南门缺口处翻涌的黑影，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烬火在体内翻涌的征兆。
"退到我身后。"楚昭的手掌按在她后腰，玄色披风被气浪卷起，扫过她发烫的手腕。
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可指尖却在她腰侧轻轻一叩，是只有两人懂的暗号：稳住，我在。
沈烬抬头时，正撞进他深潭般的眼底。
那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潮——是对局势失控的警惕，还是对她的隐晦担忧？
没时间细想了。
为首的刺客已冲到御花园外，墨玉扳指在火光里泛着冷光。
沈烬忽然想起李御史死前那句"风暴才刚开始"，原来这风暴，是黑煞教倾巢而出的杀局。
"火印。"她咬着牙低吟，右手背的红纹骤然亮起。
第二道火印在掌心成型的刹那，灼痛从经脉窜到天灵盖。
诅咒又在啃噬她了，像千万只蚂蚁在骨髓里爬，但此刻她顾不上——东华宫还困着楚昭的暗卫，御膳房存着明日早朝的密信，更重要的是，楚昭还站在她身侧。
火焰腾起的瞬间，整个御花园化作火海。
"啊——"前排刺客的衣襟刚沾到火星便腾起烈焰，他们踉跄着撞翻同伴，焦糊味混着惨叫声炸开来。
沈烬望着自己指尖跃动的赤焰，忽然想起七岁那年，沈家满门被屠时，她也是这样，用失控的火焰烧了半个祠堂。
那时她哭着求母亲救命，母亲却流着泪说："烬儿，这是我们沈家的劫。"
"王妃！"赵敬之的吼声打断回忆。
这位侍卫长的佩刀砍翻第三个刺客，却在转身时恰好看见沈烬垂落的手——赤焰正顺着她指尖游走，像听话的灵蛇，精准地缠上第四个刺客的脖子。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大人？"身边士兵的呼喊让赵敬之回神。
他喉结动了动，将到嘴边的"妖术"咽回去。
九殿下对这位王妃的重视他不是没看在眼里，上个月李美人冲撞了王妃被杖责，殿下连眼都没眨。
此刻若声张，怕是火没烧完刺客，先烧到自己头上。
"都给老子砍！"他挥刀劈向最近的刺客，余光却总往沈烬那边飘。
"九殿下。"影七不知何时摸到楚昭身侧，声音压得极低，"王妃的火......与寻常纵火不同。"他盯着沈烬发间晃动的珠钗——方才那簇火苗明明该烧断金簪，却在触到首饰的刹那拐了弯。
楚昭没应声。
他的剑正抵着刺客首领的咽喉，却在对方脖颈侧过的瞬间，瞥见一道暗红印记。
那形状像片枫叶，边缘泛着淡金，与他左胸处藏着的胎记分毫不差。
"前朝......"他的剑微微发颤。
记忆突然翻涌：十岁那年，母后在冷宫咽气前，用染血的指甲抠开他衣领，指着他心口说："昭儿，这是我们大邺皇族的血印，死也不能让人看见。"后来他才知道，大邺被楚灭时，皇族几乎被屠尽，只剩他这个被乳母偷运出宫的遗孤。
可眼前这个刺客，为何会有同样的印记？
楚昭的目光不受控地扫向沈烬。
她正站在火海里，发梢被烤得微卷，却连衣角都没烧着。
火焰在她四周形成一道屏障，将所有攻击挡在三尺外。
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御书房走水，她徒手抱起他的密卷，出来时双手完好无损；想起半月前，他送她的珊瑚手炉，她碰都没碰过，却说"怕烫"。
"殿下！"影七的提醒让楚昭回神。
刺客首领趁机挥袖，袖中短刃擦着楚昭脖颈划过。
他反手一剑刺穿对方心脏，鲜血溅在他玄色衣襟上，像朵狰狞的花。
沈烬察觉到他的异样。
她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踉跄着往他那边走。
可还没靠近，便见楚昭猛地转头，目光如刀般刺过来。
那眼神里有她从未见过的冷——像在看一个精心伪装的猎物。
"保护王妃！"影七的呼喊混着此起彼伏的杀声。
沈烬忽然觉得冷，比烬火反噬时更冷。
她望着楚昭染血的衣襟，想起昨夜他替她揉肩时说的话："等大局定了，我带你去看江南的梅花。"那时他的掌心那么暖，现在却像隔着千重冰。
"报——"
一声尖锐的传报刺破混战。
众人转头，只见御道尽头涌来一队玄甲军，为首者骑在马上，腰间虎符在火光里闪着金光。
"魏大人到了！"有士兵喊出声。
楚昭的目光这才从沈烬身上移开。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对着来人大步走去。
沈烬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方才那道冷冽的目光，像根刺扎进她心里。
她摸了摸发烫的右手背，火印的红纹正缓缓消退，可更疼的，是某处被撕开的裂缝。
"王妃？"影七不知何时站到她身侧，"您脸色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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