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注意到他靴底沾着新雪,融成水痕在青砖上洇出个模糊的脚印,心下更警——这老匹夫定是得了线报,才急着来探虚实。
"臣参见王妃。"林怀远弯腰时,沈烬闻见他身上沉水香里混着极淡的墨腥。
他直起身,目光在案头扫过,停在炭盆里未完全烧尽的急报残页上,"前线的事,臣略有耳闻。"
沈烬端起茶盏,青瓷边缘抵着发烫的唇:"丞相消息倒是灵通。"
"臣这把老骨头,不过比旁人多操些心罢了。"林怀远抚着胡须笑,眼角皱纹堆成沟壑,"听闻雁门关粮草仅存三日?
王妃若信得过,臣可立刻着户部再拨二十车粟米——"他顿了顿,"走最快的驿道,三日后必达。"
沈烬的指甲掐进茶盏边缘。
三日后?
雁门关的粮草今日就要见底了。
林相这是明知官粮被截,故意拿"再拨"当人情,既坐实她"连粮草都管不好"的无能,又把截粮的罪责全推到她头上。
她垂眸盯着茶盏里晃动的烛影,声音却甜得像浸了蜜:"丞相的好意,烬儿心领了。"她指尖轻叩案上叠得整整齐齐的"万商令","前日义兄南宫的商队刚传信,说江南有批粮正往北边运,估摸着明日就能到雁门关。"
林怀远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盯着那枚青铜虎符看了片刻,忽然拍掌大笑:"王妃竟能调动江湖商队,当真是有本事!"他转身要走,又似想起什么,"对了,臣昨日在户部瞧见押粮队的张统领,说青河镇的路被雪封了——"他侧头,目光像淬了毒的针,"王妃派去的人,可别跟张统领起了冲突才好。"
沈烬的茶盏"咔"地裂开条细纹。
她望着林怀远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突然抓起案上玄铁匕首。
刀锋划过炭盆边缘,火星溅在未烧尽的急报残页上,"粮草"二字瞬间燃成灰烬。
"白璃!"她喊得极轻,却像敲在青铜上的钟。
白璃从殿后屏风转出,发梢还沾着雪粒子:"奴婢在。"
"去查查林相今日见了哪些人。"沈烬将碎茶盏扔进铜盆,"尤其是...户部的张统领,太学的监学博士。"她扯下腕间缠的丝帕,咒印处的皮肤已经红肿,"再派两个暗卫跟着林相,他若去了太学..."她捏紧丝帕,"便替我给张统领的儿子送碗姜汤——要滚水熬的。"
白璃应了声,转身时又被唤住。
沈烬从妆匣里取出个雕着火焰纹的檀木盒,掀开盖子,里面躺着封用蜜蜡封口的信:"这是给昭哥哥的密信。"她指尖抚过蜡封上的凤凰印,"你亲自去驿馆,挑最快的飞骑,务必让他明日天亮前收到。"
白璃接过木盒时,触到沈烬掌心的温度——比寻常人烫上三分,是咒印反噬要发作的前兆。
她张了张嘴,终究没劝,只将木盒贴身藏好:"奴婢这就去。"
殿外的雪下得更急了。
沈烬推开窗,冷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倒让发烫的咒印好受些。
她望着远处宫墙外的方向,那里是雁门关的方位,也是楚昭所在的地方。
雪光里,她仿佛看见玄甲银枪的身影立在城楼上,披风被风卷起,避火珠在腕间闪着幽光。
"昭哥哥。"她对着风雪轻声说,"我给你送粮,送药,送所有你需要的。"她攥紧袖口,咒印处的灼痛蔓延到心口,"等你回来时,我要让林相的每一步算计,都变成他自己的坟墓。"
承明殿的烛火忽明忽暗,将她的影子投在窗纸上,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而在千里外的雁门关,楚昭正踩着半尺厚的积雪登上城楼。
他望着漠北方向翻涌的阴云,手不自觉抚上腕间的避火珠——那珠子今日格外烫,像有人隔着千里在唤他。
"将军!"副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飞骑从京都来,说...说有粮车明日到!"
楚昭转身,玄甲上的雪簌簌落下。
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唇角勾起极淡的笑。
风卷着他的披风猎猎作响,在他眼底,有团火正在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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