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成皇帝中元延四年(壬子,公元前9年)
开春正月,皇上照旧去了甘泉宫,给泰畤神办了祭祀。
中山王刘兴和定陶王刘欣都来京城朝见,有意思的是,中山王就带了个太傅,而定陶王把太傅、国相、中尉全带齐了。皇上瞅着奇怪,就问定陶王咋回事。定陶王答得特溜:“朝廷规定,诸侯王朝见天子,能带上国里二千石级别的官员。太傅、国相、中尉都是咱国的二千石,所以我就全带来了。” 皇上让他背《诗经》,他不仅背得滚瓜烂熟,还能讲解得头头是道。
后来皇上又问中山王:“你只带个太傅,是哪条法令规定的?” 中山王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让他背《尚书》,更是磕磕巴巴背不下去;皇上赐饭的时候,他光顾着吃,最后吃撑了;起身离席时,袜子带子还松了。皇上这下觉得中山王实在不太行,反倒觉得定陶王挺能干,老夸他有本事。
当时诸侯王里,就这俩人跟皇上最亲。定陶王的奶奶傅太后跟着孙子一起来朝见,偷偷给赵皇后、赵昭仪还有骠骑将军王根塞了不少好处。皇后、昭仪和王根见皇上没儿子,也想提前找个靠山,为长远打算,就都帮着定陶王说好话,劝皇上立他当继承人。皇上本来也觉得定陶王有才干,就给他举行了加冠礼,然后送他回国了,这年定陶王十七岁。
三月,皇上又去了河东,祭拜后土神。
关东地区掉下来两块陨石。
王根推荐了谷永,皇上把他召回来,任命为大司农。谷永之前上了四十多道奏折,内容颠来倒去,基本上都是盯着皇上和后宫说事;他跟王家是一伙的,皇上心里门儿清,所以也不太信任他。谷永当大司农刚一年多就病了,病了三个多月,皇上没批准他继续休假,直接把他免了职。过了几个月,谷永就去世了。
评论
这段记载生动展现了汉成帝时期的政治、外交与社会风貌。
边疆治理面临巨大挑战:乌孙内部的权力纷争(大小昆弥之争、刺杀与复仇)折射出西域诸国关系的脆弱性,汉朝虽试图通过册封、军事干预维持秩序,但“年年不得安宁”的局面,反映出边疆治理的巨大挑战。段会宗的行事风格极具戏剧性,以三十人深入乌孙斩杀番丘,面对数千骑兵围困时从容以汉朝威严震慑对方,既体现了个人胆识,也凸显了汉朝在西域的威慑力。其处理方式兼顾法理(诛杀首恶之子)与策略(避免激化矛盾),成为边疆外交的典型案例。
外交策略带有现实考量与矛盾:对康居的态度展现了汉朝外交的两难:郭舜指出康居“狂而黠”、缺乏诚意,建议断交,体现了对“礼仪”的重视;而朝廷最终选择维持关系,反映出拉拢远方势力以稳固西域格局的现实需求,这种“表面关系”暴露了大国外交中理想与现实的张力;乌孙与汉朝的羁绊(结盟却添麻烦),则说明西域诸国对汉朝而言,既是需要拉拢的盟友,也是潜在的不稳定因素,边疆政策始终在“控制”与“安抚”之间摇摆。
皇位继承的伏笔与宫廷暗流:定陶王刘欣与中山王刘兴的对比(才学、礼仪、应对能力),看似是个人素质的差异,实则暗藏皇位继承的线索。傅太后通过行贿拉拢后宫与外戚(赵皇后、王根),揭示了外戚与后宫在储君废立中的关键作用,为后来刘欣继位(汉哀帝)埋下伏笔。成帝无子嗣的背景,使得诸侯王的表现成为争夺继承权的隐性战场,反映出汉代“国本”问题对政治走向的深远影响。
灾异观念与社会心态:岷山崩、江水竭等灾异,被刘向与周幽王时的岐山之变类比,将自然现象与王朝兴衰直接关联,体现了汉代“天人感应”思想的盛行。这种观念不仅影响士人的认知,也可能成为批评时政、警示统治者的工具。成帝为炫耀国力而大规模捕兽、让胡人徒手搏兽,看似是娱乐活动,实则是通过“展示武力”强化对边疆民族的心理震慑,但其劳民伤财的本质,也暴露了帝王好大喜功的一面。
人物群像中的权力生态:从段会宗的边疆建功,到郭舜的直言进谏,再到谷永因依附外戚而失势,不同人物的命运折射出汉代官场的生存逻辑:既有凭能力立足者,也有靠投机钻营者,而外戚(如王根)与后宫势力的交织,进一步复杂化了权力结构。成帝的角色相对模糊:既依赖外戚(王家),又对依附外戚者(谷永)有所警惕;既重视边疆稳定,又耽于个人享乐(如观赏搏兽),其统治风格的矛盾性,也为西汉后期的衰落埋下隐患。
总体而言,这段记载以事件为线,串联起边疆治理、外交博弈、宫廷斗争与社会观念,展现了汉成帝时期帝国边疆的持续动荡、外交策略的摇摆、继承人问题的隐忧等多面困境,以及传统思想(灾异观)对政治的深刻影响,为理解西汉中后期的衰落提供了具体而生动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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