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2年12月5日,里约热内卢。
圣玛尔塔贫民窟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层层叠叠、色彩斑驳的简陋房屋密密麻麻地攀附在陡峭的山坡上,狭窄的巷弄如同迷宫般蜿蜒曲折。
这里永远充斥着喧闹——孩子的嬉笑追逐、震耳欲聋的桑巴音乐、小贩的叫卖、邻居间的争吵……这是贫民窟特有的、充满生机的混乱。
然而,一种异样的“喧嚣”开始悄然蔓延。最初只是零星的抱怨,在街角的小诊所外排起了比往常更长的队伍。
“玛尔塔医生!我儿子…他烧得像块炭!浑身疼,咳得肺都要出来了!”
一个瘦弱的女人挤在诊所狭小、弥漫着消毒水和汗味的前厅,怀里抱着一个昏昏沉沉、脸颊烧得通红的小男孩。
玛尔塔医生——一个约莫四十岁、眼神疲惫却异常锐利的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快速戴上听诊器,冰凉的听头贴上男孩滚烫的胸膛。
男孩的呼吸急促而浅,肺部有清晰的湿罗音。她翻开男孩的眼睑,瞳孔似乎对光线的反应有些迟钝。
“几天了?”玛尔塔问,声音平静,但眉头紧锁。
“三天了!吃了退烧药,一点用没有!隔壁的保罗也这样,还有老罗德里戈…整栋楼里好几个了!”女人语速飞快,带着恐慌,
“他们说…是‘烂肺热’又回来了?”
玛尔塔没有回答。她熟练地取了一个咽拭子样本,小心地封存在一个简陋的冷藏盒里。这不是她今天接诊的第一个类似病例。
高烧、剧痛、咳嗽、精神萎靡,进展快得异乎寻常。
更让她心头一沉的是,她注意到一些更严重的病人,眼神开始变得浑浊、焦躁,甚至对亲人的触碰表现出攻击性的抗拒。
“拿好这个,按说明吃,多喝水,让他尽量休息。”玛尔塔快速写下处方,递给女人,
“记住,家里其他人尽量别和他共用杯子毛巾,通风!”她加重了语气。
女人千恩万谢地抱着孩子挤出门。玛尔塔立刻转身,拉上诊所那扇吱呀作响的隔断帘,隔绝了外面嘈杂的候诊人群。
她走到角落一个布满灰尘的老旧电脑前,开机,屏幕闪烁了好几下才亮起。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布满油污的键盘上敲击,登录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加密通讯界面。
屏幕上只有一个简单的渡鸦图标。
“‘渡鸦’,这里是‘夜莺’。” 玛尔塔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极快,
“圣玛尔塔,坐标已标记。异常呼吸道疾病爆发。症状:高烧、剧痛、快速进展性肺炎、神经性异常(攻击性、意识模糊)。
怀疑非自然病原体。样本已采集,特征:传播极快,家庭聚集性,水源(?)。请求紧急分析支援。
重复,请求紧急支援!
情况…很糟。”
她点击发送,看着进度条缓慢地爬升,心跳如鼓。她望向窗外,阳光刺眼,但一股寒意却从脚底升起,笼罩了整个圣玛尔塔。
方舟基地,生物安全四级(P4)实验室。
这里是人类对抗未知病原体的最后堡垒。空气经过层层过滤,发出单调的嗡鸣,冰冷、无菌的白光洒满每一个角落。
巨大的负压隔离窗后,穿着厚重、臃肿、如同宇航服般完全封闭的正压防护服的研究人员,正在操作精密的仪器,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刚刚通过重重加密渠道送达的宝贵样本——玛尔塔采集的咽拭子。
“样本抵达,确认活性。启动全基因组测序,启动神经毒性分析,启动受体结合实验。优先级:最高。”
苏夏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系统传来,清晰而冷静,但熟悉她的人能听出那平静下压抑的紧迫感。
她本人并未进入核心实验室,而是坐镇在与之相连的“神经末梢”超算中心控制室。
这里才是她真正的战场。
控制室内,巨大的曲面屏幕上不再是星空图谱,而是瀑布般倾泻而下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基因序列数据流、复杂的蛋白质结构模型、不断跳动的生物信息学分析结果。
屏幕幽蓝的光芒映照着苏夏苍白而专注的脸庞,她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如同墨染,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得几乎留下残影。旁边的桌子上,堆满了空的能量饮料罐和几乎没动过的营养膏。
“博士,初步测序完成!结构异常复杂,有大量非自然剪接痕迹!核心蛋白外壳与已知的任何人类病毒都不匹配,更像…更像某种工程化的载体!”
一个研究员的声音带着震惊,在通讯频道响起。
“受体结合位点分析显示,它对人类神经细胞表面的特定受体有极强的亲和力!这解释了神经症状!” 另一个声音补充。
“博士,‘冷湖’数据库比对有结果了!”一个年轻的女助手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部分非编码调控区域,与我们在‘冷湖’行动中截获的载体派早期生物武器研究档案碎片…有高度相似性!代号…‘驯化者’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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