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在画纸边缘摸到一道裂痕时,窗外的雨正好砸在玻璃上。那道裂痕像极了人的瞳孔,在台灯下泛着青灰色的光,正死死盯着我。
这是我在老村长家阁楼找到的第四样东西——林生的素描本。纸页已经泛黄发脆,但最后一页的女人肖像却异常清晰,像是昨天才画完的。
"后生,这东西邪性得很。"老村长站在门口,烟袋锅在门框上磕得邦邦响,"三十年前,林画师就是对着这画像没的。"
我翻开第一页,铅笔勾勒的山村轮廓里藏着一行小字:光绪二十三年,雾隐山有女善画,能摄人魂。
雨越下越大,阁楼的木窗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画像上女人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眼角的朱砂痣在灯光下渗出暗红的水渍。
我来雾隐山是为了找素材。作为一个半死不活的恐怖小说作者,编辑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再交不出稿子就等着解约。有人在论坛上告诉我,这座藏在秦岭深处的山村,三十年前出过一桩怪事——画师林生在山中古庙临摹壁画时离奇死亡,死前留下的画作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只有那座古庙还立在半山腰,每逢阴雨天就会传出画纸撕裂的声音。
进村的第一天,我就觉得不对劲。村子静得像口棺材,家家户户的窗纸都是红色的,风一吹就鼓成血泡似的形状。遇见的第一个人是个穿蓝布衫的老婆婆,她盯着我的帆布包看了半晌,突然说:"你包里装着的,是林画师的笔吧?"
帆布包里确实有支画笔,是我在古玩市场淘来的旧物,笔杆上刻着个"生"字。当时只觉得别致,现在想来,或许不是巧合。
老村长把我安排在村西头的空屋,说是林生当年住过的地方。屋里还摆着个掉漆的画架,墙角堆着几罐干硬的颜料,打开时呛出的粉尘里,混着股淡淡的血腥味。
"林画师是外乡人,"村长往炉膛里添着柴,火星子溅在青砖地上,"三十年前来写生,一进雾隐山就没打算走。有人说他是为了躲债,也有人说,他是被山里的东西勾住了魂。"
夜里我被冻醒,发现画架上多了张纸。纸上用炭笔描了座古庙的轮廓,飞檐翘角处画着圈诡异的纹路,像是无数只眼睛叠在一起。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画纸右下角有行小字:三更,来赴约。
窗外的雨停了,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拼出把梳子的形状。我突然想起老婆婆白天说的话,她盯着我的画笔时,嘴角咧开的弧度和画像上的女人一模一样。
古庙藏在云雾里。当我踩着湿滑的石阶往上爬时,裤脚沾满了墨绿色的苔藓,那种黏腻的触感像极了人的皮肤。
庙门是两扇腐朽的柏木板,门缝里飘出股奇异的香气,像是松烟墨混着胭脂。我推开门的瞬间,成群的蝙蝠从梁上扑腾着飞出,翅膀扫过脸颊时,带来细碎的冰凉。
大殿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的墙壁残留着壁画的痕迹。不是被人为抹去的,更像是颜料自己渗进了墙体,在砖缝里留下青黑色的纹路。
"你终于来了。"
声音从供桌后面传来。我握紧手里的画笔,看见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正坐在蒲团上,头发用玉簪挽着,侧脸在香烛的火光里忽明忽暗。
"林生的笔,你用着还顺手吗?"她转过脸,我这才发现她没有瞳孔,眼窝里填满了漆黑的墨汁,正顺着脸颊往下淌。
我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烛台。火苗舔上供桌的红布时,我看见墙壁上的纹路开始扭曲,渐渐显出幅完整的壁画——无数个赤裸的人影被钉在画板上,皮肤像宣纸一样薄,血管在下面清晰可见,像是工笔勾勒的线条。
"光绪年间,这里是座画院。"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墨汁从眼眶里汹涌而出,"有个姓苏的画师,能把人的魂魄画进画里。他画了九十九幅美人图,最后一幅,画的是他自己的妻子。"
火苗窜到房梁时,壁画上的人影开始挣扎。我看见其中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婆婆,正用绣花针往自己的画像上扎,每扎一下,壁画外的人影就抽搐一下。
"林生发现了这个秘密。"女人的旗袍在火里蜷曲起来,露出的胳膊上布满了铅笔划痕,"他想把画里的人救出来,结果反被拖进了画里。"
我突然想起素描本里的一页,林生用红笔写着:壁画会呼吸,在子时三刻。
供桌在噼啪作响的火焰里坍塌,露出下面的地窖。我跌下去的时候,看见窖壁上嵌着无数块画布,最上面的那块画着个穿现代夹克的男人,眉眼竟和我有七分相似。
醒来时我躺在老村长家的炕上,额头缠着渗血的布条。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这次带着股铁锈味。
"你咋敢去那庙?"老村长往我手里塞了碗姜汤,碗底沉着几粒黑色的药丸,"三十年前,林画师就是在那地窖里没的。"
他说,林生是城里来的大学生,学美术的。那年夏天暴雨冲垮了山路,他被困在雾隐山,就借住在村西头的空屋。起初只是白天出去写生,后来就整天待在山里,有人说看见他半夜背着画架往古庙跑,回来时眼睛总是通红的,像是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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