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库冰霜的世界,时间仿佛被冻结。章邯的重铠上,蓝白冰晶已蔓延至胸口,每一次肌肉的颤动都伴随着冰屑细微的碎裂声,如垂死之音。口鼻呼出的不再是白气,而是瞬间凝成的、带着血腥味的冰渣。冰核旋转依旧,核心那丝暗金扭曲的每一次蜿蜒,都像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的神经。赢稷那微弱的生机被死死按在冰台,如同一粒即将被巨大冰面吞噬的尘埃。
就在章邯牙关几乎咬碎,意识因极寒和重压开始模糊的边缘——
嗡…
极其细微,几乎被冰晶生长的窸窣声淹没。
章邯身后角落,青铜小鼎内残留的些许浅金色酒液,突然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金光。金光并未扩散,反而被某种力量死死约束在鼎内尺许范围,如同微缩的、凝固的篝火。
白先生的手指在袖中再次轻抬,比之前更为艰难。他周身的气息如同濒临枯竭的泉眼,仅剩最后一线水脉。没有光影术法流转,袖口只荡开一圈淡得几乎透明的无形涟漪。涟漪如同拥有穿透的意志,无视了那恐怖的冰寒秩序压制,悄无声息地没入青铜小鼎。
噌!
小鼎内部的浅金酒液瞬间凝实!不再是流动的酒液,而是凝固成一颗龙眼大小、内部仿佛流淌着熔金的实质“琥珀”!它散发出温暖、稳定、甚至带着一丝古老血气的厚重光辉,并非对抗四周冰寒,而是如同一颗埋入冻土的微火种,死死守住鼎口方寸之地,隔绝了外界秩序寒气对那残留酒气的最后侵蚀。
这变化极其微小,仅作用于方寸之间。秘库深处旋转的冰核似乎感知到了这片“异常区域”,但那暖意过于微弱,且被强大的冰封秩序包裹在核心,并未引起核心暗金扭曲的剧烈反应,只是冰核边缘散发的寒气稍稍加重了几分,压迫得章邯眼前猛地一黑。
然而,就是这方寸之地残留的、被白先生以巨大代价强行固化的“血气暖意”,如同最后一根锚定的钢钉,钉住了赢稷生命垂危之舟可能倾覆的最后一丝牵绊。赢稷胸口那微弱的心火在极度冰寒中,似乎被这一丝遥相呼应的暖意无形地、微弱地……固定住了方向。不再无根飘零。
蓟城向西,古道转入崎岖支路,骡车速度明显减缓。
车内,阿蓟(荆蓟)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是因劳累,而是全神贯注下的紧绷。她指尖那缕用于清理的淡白灵光早已收起。面前摊开的古旧简策上,“兼爱篇”三个古拙的墨字下方,并非普通的文字刻痕,而是一片由无数细如发丝的木质、青铜榫卯构成的立体机关锁盘!结构繁复精巧到令人目眩,却又蕴含着一种非攻、互助的独特气韵。
“不行……‘三才’位卡死了。”阿蓟蹙紧秀眉,指尖捻着一根细若牛毛的青铜探针,小心翼翼地在一个微缩的木质齿轮缝隙中轻轻拨动。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整个微型机关锁盘极其轻微的震颤反馈,牵动着竹简本体也发出嗡嗡轻鸣。
车辕上的子墨(中年墨者)耳朵不易察觉地动了动,未回头,只将手中握着的半块“矩令”稍稍抬高一寸。矩令微震,一股无形的、带着明确几何约束力的场域无声扩散开来,将整辆马车连同内部震动的竹简锁盘都笼罩在内。震动被抚平了。
“灵枢不纯,必有污垢未除。”子墨低沉的声音透过车帘传来,“‘兼爱’之理,首重无私无滞。再试‘心斋’之法,返观榫卯结构本源,莫被表象错位蒙蔽。勿用蛮力。”
阿蓟闻言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片刻,再睁开时,眼神变得格外清澈专注。她不再执着于那卡死的“三才”位,指尖探针收回,只以无形的意念如柔韧丝线般细细探查整片机关锁盘的能量流动。果然,在“三才”位错位的榫卯结合处,发现了极其细微、几乎被强大机关气韵掩盖的一道老旧墨渍,恰如一道裂缝中的尘埃,阻碍了能量的自然贯通。她屏息凝神,指尖灵光轻柔地包裹住那道墨渍,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古老艺术品,开始了无声而缓慢的剥离……榫卯盘发出轻微流畅的转动声。
九天之上,云层之巅。
一道晶莹剔透、薄如蝉翼的冰轮虚影无声穿行。它快到了极致,将翻涌的云海撕开一条几乎不可见的、瞬间弥合的细长真空轨迹。所过之处,连高空呼啸的罡风都仿佛被冻住了一瞬,留下一道冰冷死寂的“尾迹”。虚影没有光彩,没有声息,只有极致冰寒与绝对秩序构成的本体。
在它下方极远处,一座简陋的石砌小观星台上。
甘石并未离开。他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强撑着疲惫至极的身躯。木尺竖立于地,尺上几个特殊星点正发出微弱却稳定的明光,指向天空。
他枯槁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冰轮虚影途径的天区。他看不到冰轮本体,却能看到那片虚空中留下的一道极其短暂、只有特殊灵觉才能感知的轨迹——纯净到让诸星黯淡、寒意冻结观察者灵魂的无形“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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