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国的葬礼在一种沉静肃穆的氛围中进行,没有喧嚣的排场,只有最亲近的家人和几位苏成信得过的“影子”核心成员到场,墓园苍松翠柏,细雨如丝,打湿了黑色的墓碑,墓碑上,苏建国略显拘谨的黑白照片里,眼神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对未来的茫然,与他最终离去时那抹微弱却满足的笑意形成了令人心酸的对比。
王秀兰在儿子的搀扶下,哭得几乎虚脱,短短几日,她仿佛又苍老了十岁,佝偻的背脊承载着半生贫苦与晚年丧偶的巨大悲痛,林晚晴紧紧抱着朵朵,母女俩都穿着素净的黑衣,朵朵懵懂的大眼睛里盛满了不安和疑惑,不明白为什么爷爷躺在那个小小的盒子里再也醒不过来,小手紧紧攥着妈妈的衣服,另一只手上,那枚崭新的草莓创可贴显得格外醒目。
苏成站在最前方,一身黑色西装,身姿笔挺如松,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压抑的泪水,他亲手将覆盖着党旗的骨灰盒安放入墓穴,动作沉稳而缓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吴姐撑着黑伞,如同最沉默的守护者,站在他侧后方半步的位置,锐利的目光却未曾放松对周遭环境的警惕。
葬礼结束,众人默哀后依次献上白菊,当苏成弯腰将最后一束花放下,指尖拂过冰冷的墓碑时,他低声,只有自己能听见:“爸,风筝的线,我替您收好了,家,有我。”
回到枫林苑,巨大的悲伤如同无形的网,依旧笼罩着1801,王秀兰被吴姐扶回房间休息,林晚晴也带着疲惫不堪的朵朵回儿童房安抚,客厅里只剩下苏成一人,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烟雨朦胧,城市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模糊,手背上的草莓创可贴边缘微微湿润,他下意识地轻轻摩挲着,仿佛能从这小小的印记中汲取一丝力量。
就在这时,门禁可视电话响起了有些刺耳的铃声,屏幕上,映出几张熟悉又令人厌烦的脸——是王秀兰娘家的几个亲戚,王秀兰的弟弟王富贵、弟媳张翠花,还有他们那个眼高手低的儿子王强,他们脸上带着一种刻意装出的悲伤,眼神却在滴溜溜地打量着这奢华公寓的环境,贪婪之色几乎掩饰不住。
苏成眉头微蹙,这些亲戚,在苏建国重病、苏成落魄时避之唯恐不及,甚至冷嘲热讽,如今葬礼刚结束就找上门来,目的不言而喻。
“吴姐,让他们上来吧。”苏成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门开了,王富贵一家三口带着一股室外的湿冷和市侩的气息涌了进来,张翠花一进门就夸张地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哎哟,姐夫啊…走得太突然了…秀兰姐,你可得节哀啊…”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客厅里价值不菲的陈设。
王强更是直接,一屁股坐在进口真皮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啧啧有声:“表哥,你这地方可真够气派的!这沙发,得十几万吧?听说你现在发达了?在哪个大公司当高管了?”语气里的试探和嫉妒毫不掩饰。
王富贵则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成子啊,你爸这一走,你妈就剩一个人了,孤苦伶仃的,我们这做亲戚的,也不能看着不管。你看,要不让你妈搬去跟我们住段时间?我们也好照应照应。”
苏成面无表情地听着,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并未招呼他们,吴姐如同影子般站在角落,目光冷冷地扫过这三人。
“妈有我们照顾,不劳费心。”苏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
张翠花立刻接话:“哎呦,成子,话不能这么说!你们年轻人工作忙,哪有时间?再说,你妈现在肯定伤心,跟我们这些娘家人说说话也好啊!强子,你说是不是?”她捅了捅儿子。
王强会意,立刻坐直身体,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就是就是!表哥,都是一家人!我妈的意思是,你妈要是去我们那住,我们肯定照顾得妥妥帖帖的!不过呢…我们家那地方你也知道,小,条件差,要让我妈住得舒心,这…这改善一下环境也是必要的嘛…”他搓着手,意思再明显不过。
苏成喝了一口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表演,如同在看一群跳梁小丑,他放下水杯,走到客厅中央,在三人对面坐下。
“说完了?”苏成的声音依旧平淡。
王富贵一家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张翠花强笑道:“成子,你看…”
苏成打断她,直接看向王富贵:“舅舅,我记得去年我妈住院,急需三万块钱手术费,我打电话给你,你说家里钱都存了定期,一分拿不出来,后来是晚晴找同事借的,对吧?”
王富贵脸色一僵,支吾道:“那…那时候手头是紧…”
苏成没理他,转向张翠花:“舅妈,前年朵朵肺炎住院,我妈去你家想借五千块应急,你说钱都被强子拿去学车了,一分没有,还让我妈别总想着打秋风,对吗?”
张翠花脸瞬间涨红:“我…我哪有那么说…”
苏成最后看向王强,眼神锐利如刀:“王强,大前年你结婚,我妈把攒了半年的退休金一万块全给你包了红包,结果你转头就在酒桌上跟人说,‘我大姑就这点家底,打发叫花子呢?’这话,是你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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