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的真相
低沉的咆哮声像被湿布捂住的战鼓,每一下震动都顺着地面往众人骨头里钻。
陆九溟喉结滚动,右手不自觉按上腰间挂着的《洗冤鬼录》,羊皮封面被掌心汗湿了一片——这是他方才从古籍残页上得知"镇灵归墟"仪式后的第三个时辰,本以为能稍作喘息,却不想更狠的杀招紧跟着砸下来。
"小芩!"他转头时发梢扫过白小芩泛白的指尖,那双手正攥着半张青铜纹路的傩面。
少女耳尖微微发颤,听见呼唤后抬眼,眼底翻涌的不是恐惧,是近乎灼人的决绝。
陆九溟忽然想起半月前在苗疆溶洞里,她也是这样的眼神——当时她为引开追袭的蛊毒兽,独自踏入满是尸花的陷阱。
"放心。"白小芩的声音裹着面具特有的瓮鸣,青铜饕餮纹遮住了她紧绷的嘴角,却遮不住指节抵在面具边缘的力道,"傩神会护着我们。"话音未落,她手腕翻转,面具严丝合缝扣上脸,脖颈处立刻浮起青黑色的咒纹,像活过来的藤蔓顺着锁骨爬进衣领。
沈青竹的药囊在此时"啪"地裂开。
这个总把碎发别在耳后的医者此刻半蹲着,膝头压着块磨得发亮的药杵,朱砂、雄磺、还有半块没完全碾碎的尸香魔芋混着冷汗沾在她虎口。"屏住呼吸!"她突然扬手,褐色药粉如雾般腾起,混着股腥甜的苦,陆九溟舌尖立刻泛起铁锈味——这是沈青竹改良的"避祟散",能干扰诡物对活人生气的感知。
"嗤啦——"
墨十三的反应比药雾更快。
这个半人半纸的扎彩匠原本靠墙站着,此刻后背突然绽开细密的纸纹,像是被无形的手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叠成剑形的桑皮纸。
他的左眼瞳仁褪去颜色,变成和纸一样的米白,右手虚握成拳,再张开时掌心躺着支半透明的纸剑,边缘还沾着未干的浆糊。"我去引开。"他说,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说完便踩着碎步冲进雾里,纸剑划破空气的轻响比他本人先到。
柳如烟的指甲掐进掌心。
这个总爱穿月白衫子的画师此刻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她解开发髻,乌发垂落间抬手抹过眼角——那里藏着个螺子黛点的泪痣,抹开后露出底下用秘药绘制的符纹。"看好了。"她轻声说,话音未落,身后便浮起三个与她一般无二的身影,连衣摆褶皱都分毫不差。
陆九溟注意到她手腕在抖,那是画皮术消耗气血的征兆,可她偏要扬起下巴,像只炸毛的猫。
铁面匠的机关在这时发出"咔嗒"轻响。
这个总裹着油皮斗篷的老人不知何时爬到了树杈上,斗篷下伸出半只布满老茧的手,正转动着怀里的青铜齿轮。
随着齿轮咬合声,四周的灌木丛突然炸开,十二支淬过乌头汁的弩箭"咻咻"射出,精准钉在正从雾里钻出来的阴兵腿弯——那些东西穿着腐烂的玄色官服,脸上蒙着褪色的红绸,脖颈处挂着串人骨念珠。
陆九溟的听骨术在此时自动运转。
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里,混着阴兵骨节错位的"咔咔"声,还有更深处那声咆哮的来源——是比这些阴兵更庞大的存在,骨骼密度至少是常人三倍,体内流动的不是血液,是某种粘稠的、带着腐臭的黑浆。
"退到我身后!"他抽出腰间的验尸刀,刀身因为注入诡气泛着幽蓝。
可话音刚落,一道寒光突然从左侧雾里劈来,首当其冲的阴兵被劈成两半,腐烂的官服碎成齑粉,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架。
"顾统领?"沈青竹的药杵"当啷"掉在地上。
来人身穿玄铁鳞甲,腰间悬着柄龙纹长剑,面罩被剑气震落,露出张棱角分明的脸——正是消失月余的前朝禁军统领顾长风。
他剑指挑起具阴兵的人骨念珠,青铜剑刃与白骨相击迸出火星:"国师在这林子里布了阴兵阵,专门截杀找圣物的人。"他转头时铠甲发出轻响,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陆九溟腰间的《洗冤鬼录》上,"我追踪他的尸气到这里,没想到你们倒先撞上来了。"
"来得正好。"陆九溟抹了把脸上的冷汗,验尸刀上的幽蓝更盛,"这些阴兵怕火吗?"
"怕,但更怕活人气。"顾长风反手掷出枚火折子,精准落进阴兵堆里。
火起的瞬间,那些被红绸蒙脸的阴兵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红绸下渗出黑血,像是被火灼了眼睛。
柳如烟的分身趁机从侧面包抄,画皮术变出的假人引着阴兵往铁面匠的弩箭阵里撞;墨十三的纸剑专挑阴兵颈骨,每刺中一次,纸剑就吸走些黑浆,变得更透亮;白小芩的傩面泛起金光,在众人头顶撑起道半圆光幕,阴兵的骨爪拍在上面,溅起星星点点的鬼火。
战斗持续了半炷香时间。
当最后具阴兵被顾长风的长剑挑碎天灵盖,林子里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篝火噼啪作响,烤着阴兵腐烂的官服,散发出焦糊的腥气。
"这些阴兵的锁魂钉。"顾长风蹲下身,从阴兵天灵盖里拔出枚三寸长的青铜钉,钉身刻着"袁"字,"国师用自家血养的,专用来操控死物。"他指尖抹过钉尾的血槽,"他急了,说明你们离最后那件圣物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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