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 一个心腹老嬷嬷端着一碗参汤,小心翼翼地靠近,声音带着哭腔,“您…您多少用点吧…从昨儿到现在,您水米未进…陛下…陛下还需要您啊…”
周太后置若罔闻。她的世界一片灰暗。儿子的心,在濒死之际系于他人;她的娘家,满门倾覆,尸骨无存;她身为太后的尊严,在靖渊王那冰冷的警告下荡然无存。她就像这深宫里一件被遗忘的旧物,无人问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骨血在眼前一点点流逝生机。
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负责打探外间消息的小太监,低着头,脚步轻得像猫,凑到那老嬷嬷耳边,用极低的声音禀报了几句。
老嬷嬷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古怪,混杂着惊愕、荒谬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走到周太后身边,弯下腰,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太后…宫外…宫外传来消息…户部李侍郎,还有工部、光禄寺等几位大人,连同定远侯、安郡王…在…在李家别苑‘听雨轩’设了赏花宴…广邀同僚…说是…说是赏玩牡丹…并…并焚香祝祷…祈愿昭宁公主殿下早日凤体康复…”
“昭宁公主”四个字,如同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周太后的耳膜!
她空洞的眼神猛地聚焦,爆射出难以置信的、怨毒的光芒!枯槁的身体因巨大的愤怒和屈辱而剧烈颤抖起来!
“赏花宴?祝祷?祈愿…沈云昭…康复?” 她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声音嘶哑尖锐,如同夜枭啼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极致的荒谬感,“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焚香祝祷!好一个祈愿康复!哀家的煜儿躺在这里,生死未卜,气息奄奄!他们…满朝朱紫!那些曾经匍匐在我王家门下的狗!如今…如今却聚在一起,为一个害得我王家满门抄斩、害得我儿惊厥垂危的贱人…焚香祝祷?!”
巨大的悲愤和屈辱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爆发!她猛地站起身,因虚弱和激动而眼前发黑,身体摇晃了一下。老嬷嬷慌忙上前搀扶。
“滚开!” 周太后用尽全身力气甩开老嬷嬷的手,踉跄着扑到旁边的紫檀木高几前,几上摆放着一尊前朝贡品、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缠枝莲纹香炉。她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双手抓住那沉重的香炉!
“哀家…哀家才是太后!哀家的煜儿才是天子!你们…你们这些趋炎附势的狗东西!哀家要你们死!要你们都给王家陪葬!” 她嘶声尖叫着,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尊象征着无上尊荣的玉香炉狠狠掼向光洁坚硬的金砖地面!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碎裂巨响,响彻死寂的偏殿!
名贵的羊脂白玉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如同破碎的星辰,伴随着香灰,四处飞溅!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昏睡中的小皇帝,他小小的身体在锦被下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如同幼猫般的呜咽。
周太后看着满地狼藉的玉屑香灰,如同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顺着高几滑倒在地。她瘫坐在冰冷的碎片旁,华丽的宫装下摆沾染了污秽的香灰,钗环散乱,状若疯妇。她不再嘶喊,只是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眼泪混合着脸上的香灰,流淌下来,在她苍老憔悴的脸上冲出两道绝望的泥沟。
她终于彻彻底底地明白,也彻彻底底地绝望了。这深宫,这天下,早已没有了她周太后和幼帝沈煜的位置。所有人的目光,所有的希望(或恐惧),都投向了静心斋,投向了那个昏迷不醒,却已名震京华、令权贵闻风丧胆的——昭宁公主沈云昭。
她和她垂死的儿子,不过是这权力更迭的血色棋盘上,两颗早已被遗忘、随时会被抹去的弃子。那场宫墙外喧嚣的“赏花祝祷”盛宴,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将她最后一点身为太后的尊严和幻想,扇得粉碎!
**——**
静心斋。内殿。
暮色渐沉,殿内光线愈发昏暗。宫女无声地点燃了几盏长信宫灯,柔和的光晕驱散了角落的阴影,却驱不散那份沉凝的寂静。
沈云昭依旧沉睡。只是,若有精通医道或灵觉敏锐之人在此,或许能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化。她眉心的那道金色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比午后时分…凝实了极其细微的一丝。虽然依旧黯淡,但那种随时可能消散的虚幻感减弱了,仿佛沉入肌理,成为了一道真正的、沉睡的印记。她左腕狴犴之目的裂痕深处,那绝对的死寂与黯淡中,似乎也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在漫长的寒冬后,极其缓慢地萌动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生机。
萧绝去而复返。他已换下常服,一身玄色劲装,外罩暗绣螭纹的墨色披风,腰间龙渊佩剑,整个人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凶兵,散发着凛冽肃杀之气。他刚刚结束与即将接替他坐镇京畿、总理清察司事务的心腹大将及三司主官的密议,部署好他离京期间京城的铁腕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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