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重重宫阙深处,东宫。
太子萧承璟深陷在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中。
没有冰冷的毒药,没有沈月薇临死前那双盈满痛苦与恨意的眼眸。梦境里的画面,温暖得近乎虚幻,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真实感。
他置身于一间布置雅致、充满烟火气息的暖阁,并非东宫的奢靡,倒像是寻常富户之家。窗外似乎有细雪飘落,屋内却暖意融融,炭盆里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奶香和一种清甜的花果气息。
而他的怀中,正抱着一个小小的、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襁褓。
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婴,顶多几个月大。她闭着眼,睡得正香,浓密卷翘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粉嘟嘟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小小的鼻翼随着呼吸轻轻翕动,花瓣般柔嫩的嘴唇无意识地吮吸着,发出细微的咂咂声。她身上裹着绣有精致缠枝莲纹的锦缎襁褓,衬得小脸愈发玉雪可爱。
一股前所未有的、汹涌澎湃的暖流瞬间击中了萧承璟的心脏。那感觉如此陌生,又如此熨帖,仿佛胸膛里长久以来某个冰冷坚硬的角落,被这小小的生命彻底融化、填满。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手臂僵硬,生怕一点力道不对就会惊扰了她的酣眠,又怕抱得不够紧让她滑落。一种笨拙的、近乎虔诚的喜悦,从他心底最深处汩汩涌出,冲刷着四肢百骸。
“殿下……” 一个温柔熟悉的女声在身侧响起。
萧承璟猛地侧头。是沈月薇!不是后来那个在权力倾轧中变得沉静、眼中总带着一丝他看不透幽光的太子妃,而是更年轻、更鲜活的模样,眉眼间流转着初为人母的温柔光辉,脸颊带着健康的红晕,正含笑看着他怀中的孩子,眼神里的爱意浓得化不开。
“你看她,睡得多香。” 沈月薇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她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碰了碰女婴柔嫩的脸颊,指尖带着无尽的怜爱,“眉眼像殿下,鼻子嘴巴像我呢。”
萧承璟低头,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女儿的小脸上。那眉眼轮廓,确实依稀有自己的影子,而那小巧的唇瓣,又像极了薇儿。一种血脉相连的奇异满足感和巨大的自豪感,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忍不住俯下身,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女儿带着奶香的脸蛋。小家伙似乎被惊扰了,小嘴不满地嘟囔了一下,小拳头无意识地挥舞,轻轻擦过他的下巴,那微小的、带着温度的触碰,让他整颗心都软成了一汪春水。
“孤的女儿……” 他低语,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浓得化不开的欢喜。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像温暖的潮水,将他紧紧包围。他抬起头,看向沈月薇,想说什么,想告诉她此刻心中满溢的、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柔情。
然而,就在他抬眼的瞬间,沈月薇脸上的温柔笑意骤然凝固、褪色。她看着他,那双清澈的杏眼里,爱意如同被狂风吹散的雾气,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冰冷、刻骨的恨意,还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
“殿下……” 她的声音变了,不再是轻柔的羽毛,而是淬了冰的刀刃,每一个字都割在他的心上,“我们的孩子……她活不了……你忘了吗?”
活不了?
萧承璟心头猛地一坠!怀中那柔软温暖的触感瞬间变得冰冷僵硬!他惊恐地低头看去——
襁褓里的女婴,不知何时已停止了呼吸!粉嫩的小脸变得青灰,带着一种死寂的僵冷。那双本该清澈无邪的眼睛,此刻却诡异地睁开了,空洞地望着他,没有一丝生气,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她小小的身体,在他的臂弯里,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冰冷、僵硬!
“不——!!!” 萧承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捏爆!巨大的恐惧和灭顶的绝望瞬间将他吞噬!
**(太子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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