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那间屋子中,织婆的人类皮囊躺在地面红色的不断流淌变动的符文上,眼睛和嘴巴都张着,双臂垂直向上伸着,织婆的蜘蛛身体骑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周围是一圈又一圈高低不一烛台,但又有规律地排成了螺旋上升的趋势。这是她准备了一晚上的符文,让她的意识顺利附进常乘的大脑中,她也担心这个方法不能抵挡住她所看见的红雾,但最终还是成功的。在她占据常乘的大脑,借助他的身体感官时,她的确会感觉五感尽失,只要再把身体还给常乘便有所缓解。可是现在常乘也死了,肩膀上方墙壁上的血液和脑子只让她觉得常乘不中用,近在咫尺的指骨就在张炎的头骨当中,她当然不甘心就此放弃,常乘的尸体她还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用意识控制一具活着的身体要容易很多,而控制一具死尸来隔空取物不简单。所有的烛台都在晃动,从烛芯火焰中涌出红色的液体,渐渐填满烛盘,溢出到地面,流淌到已有的符文外圈,汇聚成更多符文。
织婆的意识灵体通过常乘的指尖附进他的身体,用蝎尾支起张炎的身体,慢慢抬起手,新鲜死亡的躯体还是能看到疼痛在流动的,只是感觉不到了。织婆把注意力集中在张炎的头骨上,分辨着每一点属于她的成分。张炎竟然还活着,织婆察觉到了他的大脑活动,不过某部分大脑受损,最差的结果该是变成植物人,好一些的话也许还能活动。眼前的红雾开始散去,越来越清晰,粉末样的骨头从张炎的头皮中飘出,汇集在常乘手上,慢慢组成出指骨的模样,但只有一半。在张炎身上,织婆再也没有感受到指骨的存在,手中的指骨切面是被整齐切割的,那就一定是文占越所做的了。借用没有头的位置,她看向文占越,但她很难附身到他身上,但她可以通过张炎碎裂的头骨进入他的大脑。
那半截指骨存入织婆的意识灵体中,她抽丝一般一缕缕地进入张炎的大脑。张炎察觉到了异常,但他阻止不了。他睁开了眼睛,或者是被睁开了眼睛,他看到文占越在身边被他突然的睁眼吓到,听到他们在说关于他和织婆的话,同时也看到自己的记忆被织婆快速地翻阅,最终定格在酒吧墙上的那个头骨。
“原来在这里。”织婆在那个头骨中感觉到了指骨的存在。她要去往那里,借助张炎的记忆,借助指骨的感应,借助她所有的力量。织婆释放着灵体的红雾,血液再次从张炎的七窍流出,覆上已经干掉了痕迹,他的身体像气球一样向上升起,悬浮在半空。文占越在向下拽着张炎,织婆加大了法力,与张炎的意识一起来到如鱼酒吧,站在那带有牛角的头骨前。
“他改造了你们两个,是吧?”织婆看着那对角说道。
上午酒吧还没有营业,张炎环顾着空荡荡的屋子,他发现自己的脚可以离地。其实根本不会有人特别关注墙上的挂饰,也许这就是文占越把它挂在人群之中的原因吧,可是陈晓堂死后就这样成为了一个挂饰,张炎觉得这很讽刺。
“他害死了我们两个。”张炎回答。
“这里还有赤毒。”织婆察觉到来自地下赤毒的味道。
“他往酒里加了那种东西,不过没有危害。”张炎把事实告诉了织婆。
“让他去做吧,他早晚也会害死自己。”织婆的意识向下沉去,穿过地面向内跟随着赤毒的味道寻找着。
张炎看见织婆就这样直接穿透了地面,自己也试了一下,他难以置信地追上织婆的身影。“你是说,他往自己体内注射红藤,会害死自己?”
“你不想他这样吗?”织婆反问。
“我只是问问。”张炎也跟随着飘向了储备室。
织婆在搁板前,吸收着几排圆桶内的赤毒,红色的气流汇聚到她的灵体中。张炎向左侧飘去,找到了曾经改造出他的实验室,也是杜恩曾被囚禁的地方,现在已经是堆放了一些杂物了。
“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织婆也进入了实验室,“你真正想去的地方不是这里吧。”
“我也不知道,我的归宿应该是怎样的?”
“人的归宿当然是死。”
“我已经死了吧。”
“还没有,是我把你强行带过来的,否则我也到不了这里。”
“我还活着?”
“你还想活着吗?”
张炎沉默了,现在活着已经是可以选择的了。
“别再耽误时间了。”织婆向上飘去,再次回到头骨处。她取出那半截指骨,同时从头骨中提取着另一半。细微的裂纹从牛角尖出现,迅速蔓延到整个头骨,无数粉末落在指骨上。指骨逐渐完整,头骨则碎裂开,掉在了地上。
“你还要回去吗?”织婆对刚从地面露出头的张炎说。
“我可以不回去吗?”张炎探出身子,蹲在地上看着粉碎的头骨。
“我是指还要再回到原来的生活吗?你也可以选择死亡。”织婆摆下手摸了摸张炎的头,“你并没有多眷恋这种人生吧,不过你回去,他不会再差使你了,你受了很重的伤。”
“没有用的人,也是活不成的。”
“我承认你为他做了很多,他应该不会绝情。”
“在我的记忆中,你也应该看到他的绝情了吧。”
“我尊重你的选择,我可以帮助你。”
“你也想让我死,对吧。”
“没错,我认为你不应该存在。”
“那就结束我的生命吧。”
张炎回答地很平静,真正面临生死难题时要比单纯的想象简单得多,也许是没有了身体的沉重,也许是没有了文占越的威胁,也许是眼前的头骨就像碎了的他一样,死也并不可怕。视野开始模糊,各种颜色浑浊成一体,好像是杜恩在他眼前调色一样,只是那些色彩不会相融,好多记忆再次闪过,他想的最多的竟然是文占越。他还未听到织婆的回答,就已经没有了反悔的机会,他感到自己迅速上升,又迅速下降,降到工厂的地下,看到自己的身体从半空中摔落,文清和文占越上前查看,董诗涵躲在远一些的地方。
“张炎!”他又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不要叫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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