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的那辆卡车再次驶在市区的街道上,天空阴沉,此刻正赶上晚高峰的末尾,路上的车辆不少,空空的卡车包围在无数的小轿车和公交车之间很显眼。这次车里坐的是杜涌和杜燃,杜涌准备带杜燃去织婆那里,找她看一下杜燃的病情,再取些药膏。这次杜涌并没有按照织婆约定好的时间,因为杜南风用掉了剩余的药膏,杜涌担心杜燃还会需要它,便提前去找织婆。
卡车经过市区的一处主干道,路上的车流行进缓慢。杜燃在车里将上半身尽可能地下压,焦虑不安地瞟着两侧的车辆。他其实很抵触去看这所谓的“病”,他每个季度都会被父亲带去,父亲的执着让他难以反抗,就像塞在这路中间,无法掉头一样。
这都是命运,杜燃被织婆和父亲这样告诫着,他难以反抗,难以违背,只得在这洪流之中,越卷越远,到达最终的岸边时,一定是呛了一肚子的水,全身每块骨头都累得好像被折断一样,最后还要感慨命运的“馈赠”,结局不错的话,就庆幸自己的虔诚,结局糟糕的话,便后悔自己的倔强。
杜燃现在感觉身心较为舒适,周围密集的车辆和其中的人并没有让他更加神经紧张,不受控制。反观之前每一次山蛩如灾难般不受控制时,皆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刺激。第一次是母亲救下他而死亡后,之后是杜南风对他的排挤,再之后看到耕机,看到能想起母亲,想起那段回忆的物品,都会让他的山蛩不受控制。随着杜燃的成长,这种刺激分化到其他的地方,如强烈的光芒,刺耳的声音,令人作呕的颜色搭配,陌生的场所和人群等,但到了成年之后,激起山蛩暴乱的源头又回归了最初,与那段回忆有关的刺激。
几天前,杜燃在二楼不受控制的那次,他只是想去看看曾经母亲生活的痕迹,毕竟快到了清明节,人们都会潜意识地想起自己已故的亲人。他特别坚定地认为自己不会再受那些物品的刺激,但结果证明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而在杜涌眼里,这一切都是命运,命运在提醒着他那份诅咒并没有消失,来自地底的黑暗思想装作妻子曾经的样子,将杜燃引向二楼,对他进行蛊惑。杜涌对织婆的话深信不疑:那黑暗的思想将杜燃选定为他的一个躯壳,而最终杜燃无法抗拒。每当想起这个预言,他便像犯了巨物恐惧症一样,感觉灵魂都被压缩。此刻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靠去,前方再次变为了红灯,他看向窝在旁边的杜燃,他不好意思直接扭头去看,只是用余光瞥着,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是对的。
杜燃察觉到父亲转到眼角处的黑色眼珠,但他选择将目光直直地放在前方玻璃外的天空上,假装毫无察觉,他不喜欢别人观察他,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漫长的堵车时间让杜燃越来越不耐烦,身上也开始燥热起来,充足的时间和将临的目的地让他细数着自己的治疗之路。
第一次杜燃失去对山蛩的控制时,父亲在忙着接受妻子的逝世,他从没见过杜燃的这种情况,在他手忙脚乱之余,杜燃模糊的眼神中看到了父亲冰冷的神情,父亲越是在旁边麻木地站着,越是让杜燃身上的山蛩狂躁起来,直到他的意识逐渐沉寂。当杜燃再次醒来时,身上的山蛩没了力气一样紧贴在满是汗水的衣服内,他没有动,只是睁开了眼睛,看到车窗外边是“医院”两个字,虽说他从没去过这个地方,但他知道来到医院门口意味着自己的身体出了事情。但随即父亲便发动车子,医院两个字也从他的视线中拐走了。至今,杜燃并没有问过父亲那晚他究竟在那里停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小时,从时间的角度来说确实没有意义,因为结果差不多。
就在杜燃想自己会不会被送到兽医那里看病时,父亲把他带到了织婆的店里。这个织婆也算是个“兽医”--动物形态的医生,就在杜燃见到她的第一秒,他便震惊了,但并不是恐惧,织婆前一秒还是以中年女子的样貌接待了他们,后一秒一转身便露出了镶嵌在肩胛骨中央的蜘蛛脑袋,整个裸露的背部发青,蜘蛛长满黑毛的爪子从皮肉间的孔洞处伸出,仿佛那具身体是一件衣服一样。杜燃瘫坐在破烂的椅子上,身上的山蛩仿佛也将他的身体当做一件衣服,那一瞬间,他竟觉得眼前的织婆和他是一类人。
后背的蜘蛛像是操纵人偶一样将女子的胳膊转到背后,从同样破烂但更像是王座一样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杜燃身后,女子的双手轻轻抚过杜燃的脸,杜燃至今仍然记得那种感觉,没有丝毫温度,像是一种温柔的刑具,冰冷过后是电击一样的感觉。蜘蛛的一条爪子精准地刺入杜燃身上的山蛩中,仅仅只是一厘米左右的爪尖,就已经让杜燃感觉像是血液里长满了刺,瞬间蔓延到全身每一条经络,每一条血管,每一条山蛩。那些没有回到身体内的山蛩突然间全部缩回,就像数十个拉开的卷尺同时弹回并打到身上,山蛩的甲片在杜燃身上留下了处处伤痕。杜燃再次醒来已经是在父亲的车上了,外面的夜色正浓,车内多了一小罐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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