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墨色如胶漆般浸透京城。朔风卷着霰雪扑打檐角铜铃，清越的声响在死寂中愈发幽咽。紫禁城的琉璃瓦泛着冷冽幽光，朱墙黄瓦如同蛰伏的上古凶兽，俯瞰着这座城池里翻涌的暗流。火器监造处西院，林璃一袭玄色劲装如鬼魅般掠过屋脊，腰间智能手环流转着荧蓝微光，将她紧抿的唇角照得泛白 —— 今夜的情报，将决定她蛰伏三载的火器改良大计，更可能掀起朝堂惊涛骇浪。
"督主。"一道黑影自檐角疾坠，落地时竟未惊起半片积雪。绿萝卫统领卫琳琅单膝触地，玄铁面罩下露出的丹凤眼如淬寒星，眉峰却凝着化不开的霜色："八贝勒党羽与步军统领隆科多，自上月望日起于西山霁雪庄密会三次。庄院周遭三里设下九道暗桩，连信鸽传递都要经三重暗号核验。"
林璃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智能手环的边缘，冰凉的触感让她愈发清醒。八爷胤禩广结朋党，隆科多身为九门提督兼领侍卫内大臣，手握京城卫戍大权，这两人联手，无疑是悬在康熙爷与诸位皇子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可探听到他们商议的内容？” 她压低声音，目光扫过远处影影绰绰的宫墙，那里灯火零星，似在预兆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卫琳琅摇了摇头，面罩下传来一声叹息：“对方防范极为严密，我们的人乔装成樵夫、流民，甚至扮作送菜的小厮，都无法靠近庄院百步之内。只能远远瞧见他们神色凝重，议事时门窗紧闭，连烛火都遮得严实。不过...” 她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卷皱巴巴的纸条，“根据眼线传来的消息，他们的密会与火器监造处和紫禁城的防务有关。前日戌时，有辆载满木箱的马车从庄院驶出，箱角渗出黑褐色痕迹，极似火药残留。”
林璃心中猛地一沉。火器监造处如今虽初具规模，可新型火器尚未量产，部分技术仍在调试阶段；而紫禁城正值换防时节，新老交接难免有空隙。八爷党若趁机发难... 她不敢再往下想，攥着纸条的手指微微发颤：“看来，他们是想趁着火器监造处尚未完全成熟，以及紫禁城防务有所调整之机，发动宫廷政变，夺取皇位。” 夜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她却感觉不到寒意，唯有胸腔里翻涌的怒意与警觉 —— 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大人，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卫琳琅焦急地问道。
林璃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既然他们想玩，那我们就陪他们玩一场大的。将计就计，我们故意泄露一些假情报，让他们以为有机可乘，引蛇出洞，暴露他们的行动计划。”
卫琳琅面露担忧，“大人，此计虽妙，但万一被他们识破，我们可就危险了。”
林璃拍了拍卫琳琅的肩膀，“放心，我自有分寸。我们先放出消息，就说火器库的布防出现漏洞，有一批新式燧发枪存放其中，且守卫力量薄弱。同时，散布消息说我近日将前往火器库视察，身边护卫不多。”
卫琳琅垂首站在雕花紫檀木屏风前，绣着金线云纹的袖口微微发颤。她望着案头那盏摇曳的羊角灯，烛火将八阿哥胤禩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头蛰伏的黑豹。迟疑片刻后，她屈膝行了个万福礼，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是，大人，我这就去安排。"
三日后，京城晨雾未散，消息便如同沾了油的棉线般迅速蔓延。广和楼的评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将火器库布防疏漏说成了江湖奇闻；庆丰茶楼的跑堂伙计一边添茶，一边压低声音与茶客议论，说新制的燧发枪竟连铜锁都锁不严实。暮色降临时，八爷府书房的铜制兽首门环被叩响三下，暗卫递来的密报上，火器库的布防图被朱砂圈出刺眼的红痕。
紫檀木书案上，八阿哥胤禩将羊脂玉佩在指间反复摩挲，温润的玉面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暗芒。窗外细雨敲打芭蕉，九阿哥胤禟踩着满地水洼匆匆而入，玄色锦袍下摆洇着深色水痕："八哥，这消息可靠吗？会不会是林璃那丫头设的圈套？"
胤禩突然将玉佩重重拍在案上，青玉镇纸被震得滑出半寸。他起身走到悬挂着《八骏图》的墙前，指节叩在画轴上某处机关，暗格弹开后取出一卷泛黄的图纸："林璃？她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能有多大能耐。" 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火器库西侧角楼的了望口，我们的人亲眼看见守卫换岗时足足有三刻钟的空当。至于她要去视察火器库......" 胤禩指尖划过图纸上的路线图，"身边护卫不足二十人，这可是天赐良机。"
"可是，八哥，万一......" 胤禟话音未落，便被胤禩猛然转身时带起的衣摆扫过。
"没有万一！" 胤禩抓起案头的狼毫，笔尖在砚台里狠狠一蘸，"此次机会千载难逢，若不抓住，我们何时才能实现大业。" 宣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通知隆科多，让他做好接应准备，我们务必一击即中！" 墨迹未干的密信被塞进竹制信鸽筒，窗外惊雷炸响，惊起满院栖息的寒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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