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春园澄怀堂的窗棂外,一片银杏叶飘落在砚台边。康熙搁下朱笔,拾起金黄的叶子在指间转动。六十八岁的老皇帝望着窗外萧瑟秋景,忽然开口:"梁九功,你跟了朕多少年了?"
侍立一旁的心腹太监连忙跪下:"回主子爷,整整四十二年。"
"四十二年..."康熙将银杏叶放在奏折上,"够一个娃娃当祖父了。"他突然咳嗽起来,梁九功赶紧递上参汤,却被推开。
"你说..."康熙喘息稍定,"朕这些儿子里,谁最孝顺?"
梁九功身子伏得更低:"阿哥们都是至孝之人..."
"朕要听实话!"康熙拍案,震得银杏叶飘落在地。
梁九功额头触地:"若论晨昏定省,四阿哥最是风雨无阻;若论侍疾尝药,也是四阿哥..."
"是啊。"康熙突然打断,声音却柔和下来,"只有老四,从不结党,从不妄议朝政,朕咳血他真哭,朕病了他真急..."说着从案头取过一本折子,"你看看这个。"
梁九功膝行上前,见是胤禛三日前递的请安折子,字迹工整如刻:"儿臣夜观天象,见紫微垣明亮,主圣体康泰...今献上新熬秋梨膏,乞皇父保重..."
"他哪懂什么天象?"康熙轻笑,眼中却闪着水光,"不过是变着法儿劝朕吃药。"突然长叹一声,"唯四阿哥诚孝啊!"
梁九功不敢接话,只将那句"唯四阿哥诚孝"死死记在心里。他没注意到,窗外一个黑影正贴着墙根移动——是张德海!这红缨卫密探头子竟在偷听皇帝私语,手中小本子飞速记录着。
同一时刻,雍亲王府甲字库内,李辰浩正对着一份发黄的密档出神。这是康熙四十五年的朱批副本,上有句奇怪的话:"银杏之事,着裕亲王暗查,勿泄于外。"更诡异的是"银杏"二字被朱砂圈出,旁边画了个月牙标记。
"看够了吗?"
邬思道的声音吓得李辰浩差点摔了册子。老瘸子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目光阴鸷地盯着那页朱批。
"先生,这银杏..."
"闭嘴!"邬思道一把夺过册子,"谁让你翻这些陈年旧档的?"他声音压得极低,"有些事,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李辰浩注意到邬思道的手在发抖,那根桃木拐杖叩地的节奏也比平时急促。
"学生只是好奇..."
"好奇?"邬思道突然揪住他衣领,"知道为什么皇上这些年频繁换寝宫吗?知道为什么太子两立两废吗?"他眼中闪着骇人的光,"就因为'银杏'二字!"
正说着,外面传来急促脚步声。邬思道立刻恢复常态,只见王府长史慌张跑来:"邬先生!宫里来人了,传王爷即刻去畅春园见驾!"
当胤禛匆匆更衣时,李辰浩注意到他特意选了身半旧的石青色朝服,腰带上还挂着个磨得发亮的药囊。
"王爷,这是..."
"皇阿玛昨夜咳血了。"胤禛系紧药囊,"太医院开的方子,本王亲自试过三剂。"说着从书架上取本《孝经》塞入袖中。
邬思道拄拐过来:"王爷,今日若皇上问起八爷党之事..."
"本王自有分寸。"胤禛打断他,却对李辰浩使了个眼色。
待胤禛离去,李辰浩在书房暗格里发现张字条:"查银杏社与裕亲王关联"。
畅春园澹宁居内,药香弥漫。康熙半卧在榻上,看着胤禛跪在药炉前亲自煽火。老皇帝的目光扫过儿子被烟熏红的眼睛、旧朝服肘部的补丁,最后落在那本搁在案头的《孝经》上。
"老四。"
"儿臣在。"胤禛连忙转身跪下。
"你可知...朕为何突然召你?"
胤禛额头触地:"儿臣愚钝,只盼皇父圣体安康。"
康熙突然笑了:"起来吧。梁九功,把那个紫檀匣子拿来。"
当梁九功捧出匣子时,胤禛瞳孔微缩——那是存放御玺的匣子!但他很快低下头,只盯着康熙露在锦被外的布袜,袜跟处还打着补丁。
"朕这些日子总梦见孝庄文皇后。"康熙摩挲着匣子,"她说...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最难得是个'真'字。"突然话锋一转,"你上次献的秋梨膏,很好。"
胤禛喉结滚动:"皇父喜欢,儿臣明日再熬..."
"不急。"康熙示意梁九功打开匣子,取出的却不是御玺,而是一串菩提念珠,"这是朕随身三十年的物件,赏你了。"
胤禛重重叩首,肩膀微微发抖。康熙凝视儿子发顶的银丝,轻声道:"你呀...太实诚。"
这句看似平常的话,当晚就传遍了京城权贵圈。最先得到消息的隆科多连夜调整九门提督衙门的布防,把八阿哥安插的几名参将全调去了外城。
八阿哥府上灯火通明。胤禩盯着心腹刚送来的密报,指尖在"唯四阿哥诚孝"七个字上来回摩挲。
"主子,要不要联系佟国维大人..."师爷小心翼翼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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