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拖拉机的突突声就像头老黄牛似的喘着粗气碾过村口。
苏念卿背着一个背篓,手上还提着一个包裹,苏临川攥着弹弓跟在身后,肩上的小挎包因为他的跑动,一颠一颠的。
拖拉机斗里早塞满了人,吴丽华正跟几个知青院的女知青挤在角落,看见苏念卿过来,眼睛立马瞪得像铜铃,低垂着头不说话了,自从那次废砖窑一事,吴丽华就觉得苏念卿很是邪门,她可不敢再跟她对上,至少现在不敢。
苏念卿刚把山货篓子递上去,就听见身后有人咋舌:“啧啧,这脸蛋儿跟画儿上似的,难怪李福顺会针对她。”
话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声音压下去:“小声点!人家可是能拿出两块钱月租的主儿,修缮房子都花了小半头猪的钱呢!”
她充耳不闻,扶着临川爬进车斗。
刚坐下,一个大婶就扭着腰挤了过来,手就想来拉苏念卿的手,被苏念卿甩开也不恼,直接说:“苏知青,婶子跟你说个正事儿呗,咱们供销社的李干事,人老实本分,上个月刚提了干......"
“李干事?” 苏念卿打断她,指尖慢悠悠地捋着鬓角碎发,“哦,他老实不老实,提干不提干,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个大婶脸上的笑僵了僵,“苏知青,你现在不认识,婶子可以等下给你们介绍,我们女人家终究要找个靠山。你看你还带着个孩子......”
“哦?”苏念卿挑眉,目光扫过大婶补丁摞补丁的袖口,“大婶,你家有女儿吧?没有女儿也有侄女什么的吧?那人那么好,你赶紧往你家里领啊,可别放过了这么一个好男人,我呢?他可养不起,也要不起。”
车斗里 “哄”地笑开了。
那大神的脸涨成紫茄子,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苏念卿却像没事人似的,掏出块饼干掰给临川,顺便把他嘴角的口水擦掉。
拖拉机晃悠到镇邮局时,日头已经爬得老高。
苏念卿刚跳下车,就看见门口围着一圈人。
一个穿蓝布褂子的女人正揪着邮递员的袖子哭嚎:“我的包裹呢?里面是给我男人治病的救命药啊!”
邮递员急得满头大汗:“大姐你别急,登记册上确实有你的件,可库房里翻遍了也没有......”
苏念卿心里咯噔一下,拉着临川快步走过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人群里有人嘀咕:“邪门了,这月都丢了三个包裹了,听说都是外地寄来的好东西。”
她把取件单递给邮递员,眼睛却扫视着库房角落。
只见墙角蛛网下,半截蓝布包裹带若隐若现。
正想开口,突然感觉有人猛地撞在她后背上,一股大力让她踉跄着往前扑,怀里的临川吓得尖叫一声。
“走路不长眼啊!”苏念卿稳住身形回头,只见一个戴毡帽的男人正低头整理背上的麻袋,听见骂声才含糊地 “嗯”了一声。
他抬手擦汗时,袖口滑落露出右手虎口,那地方赫然有个暗红色的樱花刺青,花瓣边缘用黑线勾着,细看竟是匹狼的头颅轮廓!
苏念卿瞳孔骤缩。
这图案,跟废砖窑里死去的老陈手里攥着的那个木雕狼头上的一模一样!
而那个狼头是李福顺所雕,还记得李福顺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苏念卿,你以为逃得掉?那些狼崽子,早被我养得认得出你的气味……”
那群狼是人养的,但是那天的情形明显表明,李福顺并不是那群狼真正的饲养人,那这个人跟李福顺是什么关系。
“你干什么!”她厉声喝道,伸手想抓住那男人。
谁知男人反应极快,猛地甩开她的手,麻袋从背上滑下,“砰”地砸在地上,露出里面几包用油布裹着的东西。
就在这时,临川突然拽着她的袖子指着房梁:“姑姑,上面有黑影!”苏念卿猛地抬头,只见房梁阴影里伏着个黑衣人,怀里鼓鼓囊囊的,腰间还别着把明晃晃的匕首。
那黑衣人似乎察觉到视线,猛地转身,匕首“噌”地出鞘,直勾勾地盯着她!
“有贼!”不知谁喊了一声。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哭喊声尖叫声混作一团。
戴毡帽的男人趁机推开人群想跑,苏念卿哪肯放过,抬脚就追,却听见身后“咻”的一声,临川的石子正中黑衣人的手腕,匕首 “当啷”落地。
她回头看了眼侄子,又转头盯着逃跑的毡帽男,突然想起什么李福顺!上次在废砖窑,李福顺和狼搏斗时,袖口闪过类似的刺青,还有那个李木匠,那天搬运东西时,她看到边缘有类似的图案。
这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樱花,不是R国的国花,小镇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纹同一个图案的人,难道他们?
“抓住他!他是贼同伙!”苏念卿边追边喊。
毡帽男跑得更快,转眼就窜进了邮局后面的胡同。
她追到胡同口,只见地上扔着半块毡帽,墙角还有个模糊的脚印。
这时,镇上的民警终于赶到,将房梁上的黑衣人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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