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清抬头,看到风尘仆仆却僵立的顾承安,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巨大惊喜,眼中瞬间盈满水光。“夫君!你回来了!”她抱着孩子快步走来,声音因激动而哽咽,“快看!快看看!这是我们的孩子啊!我们的凌霄!”
巨大的愧疚如汹涌潮水,瞬间将他淹没!算尽天机,布局天下,一念风云变,竟对血脉至亲的降临毫无察觉!错过孩子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所有珍贵瞬间!整整两年!
顾承安近乎踉跄上前,颤抖着伸出双手,想触碰那柔软生命,又在即将触及瞬间停住,怕指尖微凉或尘埃惊扰珍宝。
小男孩似乎感受到陌生“大个子”的存在,停止玩闹,好奇转头。乌溜溜、清澈见底的大眼睛,毫无畏惧、毫无陌生感地看向顾承安。
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咧开小嘴,露出珍珠般的小乳牙,朝着顾承安,无比清晰、带着依赖和亲昵地喊出那个让顾承安灵魂震颤的称呼:
“爹——爹——!”
这一声呼唤,如同最强大的破禁道法,瞬间击碎所有心防!
一股从未有过的、汹涌澎湃的、几乎窒息的暖流与酸楚,猛冲心头,直冲眼眶!
再也无法抑制,一步上前,近乎粗暴又无比轻柔地将那小小的、散发着奶香阳光味道的温暖身体,紧紧、紧紧搂入怀中!仿佛要将二年亏欠、所有后怕与失而复得的狂喜,都揉进这拥抱!
“凌霄……我的凌霄……”声音哽咽,低沉沙哑,带着浓重鼻音。脸深深埋进孩子柔软发间,感受稚嫩蓬勃的生命气息,感受血脉相连、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温暖。
这一刻,天地大阵,共和大业,灵气复苏,统统遥远模糊。
只有怀中真实、温暖、脆弱又充满生命力的小小存在,才是他世界的全部意义!
迟来的父爱,如沉寂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炽热滚烫!
林晚清依偎丈夫身边,看着父子相认,眼泪无声滑落。轻抚顾承安紧绷脊背,声音温柔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他叫顾凌霄,他很乖,很聪明,学什么都快。就是……就是每天都要问好多遍,‘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爹爹是不是不喜欢凌霄?’……”
每一个字,都像针深深扎进顾承安心底。巨大愧疚感和自责感如冰冷锁链缠绕心脏。
他曾偏执认为只有完成“返本归元大阵”才能带来终极和平幸福,为此牺牲一切,包括时间情感,忽略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此刻,拥抱失而复得的儿子,感受妻子无声包容委屈,才痛楚清晰认识:真正幸福,是眼前触手可及的温暖与平凡!是母亲修剪盆景的安然,妻子灯下缝衣的剪影,孩子扑入怀中依赖的呼唤!
抬起头,眼中水光未退,化为更深沉、更坚不可摧的光芒。亲吻儿子光洁额头,感受均匀呼吸,心中前所未有的、比任何宏图大业都要坚定的誓言轰然铸就:
守护!不惜一切代价地守护!
守护这失而复得的温暖!守护这平凡真实的幸福!
守护怀中这小小生命,及他所代表的,世间千千万万普通家庭赖以生存的、充满烟火气的宁静与美好!
“对不起……夫人,辛苦你了……”声音低沉充满力量,一手紧抱儿子,一手紧握妻子手,目光在两人脸上流连。
宏图大业,为缔造万世太平基石。
而万世太平终极意义,不正是为让千千万万份渺小却真实的平凡幸福,安然延续,沐浴阳光?
目光越过窗棂,投向浩瀚天空。
那目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邃、坚定、沉重。
肩头担子,从未如此刻般重逾千钧。他不仅仅为“苍生”概念而战,更为眼前依偎的妻子,怀中懵懂的儿子,精舍外安详的母亲,山阳县袅袅炊烟,世间所有触手可及的、平凡珍贵的未来!
为这份沉甸甸的、名为“家”的责任,他必须赢!必须在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中,为这平凡港湾,撑起一片永不坍塌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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