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衙,那间永远维持着恒定温度与柔和光线的密室,此刻却仿佛被无形的阴云笼罩,气氛沉重得令人窒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源自绝望边缘的焦灼,以及最后一搏的决绝张力。
顾承安端坐于主位,他那标志性的平静犹如一池深潭,清晰地映照出对面三位燕山盟使者——为首的魏延,以及他身后两位同样风尘仆仆、眼神疲惫却燃烧着急切火焰的同伴——脸上难以掩饰的焦虑。
没有多余的寒暄,甚至省略了对安平县如今赫赫声威的客套恭维。
魏延甫一落座,便迫不及待地从怀中取出一份用油布紧密包裹、边缘已磨损破旧的密报。他双手将密报按在冰凉的合金桌面上,仿佛那下面压着的是千钧重担。
“顾大人!”魏延的声音沙哑,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难以抑制的激动,“安西……危在旦夕!”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愤与急切,拳头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这是我们‘沙燕’九死一生,用命换回来的最后消息!安西都护府,已经被死死围困超过五个月了!五个月!外无援兵,内耗严重,城中军民日夜血战,早已是强弩之末!”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最新的断续情报显示,郭都护他们……他们刚刚以极其惨烈的代价,几乎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拼死击退了敌人一次志在必得的总攻! 这为他们换来了一段宝贵的、但极其脆弱的战略僵持期。敌人也损失惨重,需要时间重整、补充,可能暂时无力发动同等规模的毁灭性攻势。”
“根据我们对城内最后储备和敌人恢复能力的艰难评估,”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安西……最多、最多还能支撑数月! 这绝非喘息!城内能战之兵已近枯竭,人人带伤!粮草、药材、箭矢都已濒临耗尽的边缘!更可怕的是,长期的围困和伤亡,这‘数月’,是他们用血肉和意志榨出来的最后极限!是悬崖边上最后一点立足之地!”
魏延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顾承安,那目光仿佛要将眼前这位年轻的统治者点燃:“我们试过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联络朝廷?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试图组织小股精锐渗透补给?尽数失败,有去无回!”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坦诚:“顾大人,我们……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放眼天下,审时度势,唯一有可能,有能力打破这死局,给安西带去一线生机的,或许只有……只有击败了西凉主力,拥有惊人力量的安平县!”
他猛地挺直身体,语气中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恳求:“我们来!不为借道,不为平等的结盟,我们只为一个请求——恳请顾大人,恳请安平县,出兵!救救安西!救救我们最后的袍泽!”
“只要安平县愿意出兵,无论是以何种形式,哪怕只是打通一条能够输送少量物资和兵员的通道,送去一个希望,我燕山盟上下,愿付出一切代价!”
这番话,如同杜鹃泣血,将安西的危局和燕山盟的绝望,赤裸裸、血淋淋地呈现在顾承安面前。他们不再奢谈什么长远的战略合作,也不提分享河西的利益,唯一的焦点,就是拯救那座在风雨中飘摇、濒临熄灭的孤城。
顾承安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手指在桌面下不易察觉地轻轻敲击着。他身后的智能屏幕无声地闪烁,处理着关于安西、河西、金帐以及燕山盟的实时数据流和态势评估。
“安西……”
这个地名,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却精准地插入了他灵魂深处某个隐秘的锁孔,猛地一拧。作为一个来自信息高度发达、历史记忆深刻的现代灵魂,即便身处这个科技树点歪、历史轨迹迥异的陌生世界,有些根植于文化血脉深处的共鸣,是无法被时间和空间磨灭的。
安西……安西都护府……
虽然不是那个波澜壮阔的大唐盛世,没有那些青史留名的将帅英雄,但这场景,这绝境,何其相似!那段尘封在另一个世界历史书页中,却总能轻易刺痛他神经的记载,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淹没了他冷静的思考。
他仿佛跨越了时空的界限,看到了——那座矗立在无垠黄沙与戈壁之间的孤城,城墙斑驳,箭痕累累,被无穷无尽、装备简陋却悍不畏死的异族军队层层围困,如同黑色潮水中的礁石。
城墙上,稀疏的守军身形佝偻,动作迟缓,但眼神依旧锐利。他们的甲胄破旧不堪,他们的武器磨损严重,他们曾经乌黑的头发,早已被无情的风霜和无尽的等待染成一片刺目的雪白。
他们是帝国疆域最遥远的触角,是被遗忘在角落的弃卒,是被隔绝了数十年音讯的边民,但他们手中的武器——那象征着文明与秩序的刀枪,却从未放下!
“满城尽白发,死不丢陌刀……”
这句并非出自这个世界的诗句,此刻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与火的淬炼,浸透着无尽的悲壮与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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