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关外,夏军大营。
曾经旌旗猎猎、士气如虹的景象早已不再。连绵的营帐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霾。士兵们操练的呼喝声有气无力,巡营的士卒脚步拖沓,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隐隐的不安。营区深处,铁匠炉的烟囱大多冰冷,仅有的几处炉火也显得死气沉沉。盐铁双劫带来的恶果,如同附骨之蛆,正一点点啃噬着这支河北雄师的筋骨。
中军大帐内,气氛更是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窦建德踞坐于铺着虎皮的主位之上,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他魁梧的身躯绷紧,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粗大的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每一次敲击都让侍立两旁的将领心头一颤。案几上,摊着几份染血的战报和一份来自黎阳的急报。
战报上触目惊心:
“…昨日攻关,前锋营新配横刀断裂七十余柄,长矛折损过半…甲胄被郑军寻常箭矢洞穿者数十…伤亡激增,士气低落…”
“…铁料短缺,新械补充不及旧损…工匠言劣矿杂质多,锻打易裂…”
黎阳急报更是雪上加霜:
“…盐市崩盘,税源枯竭,盐商破产者众,民间怨声载道…铁坊区三号大炉炸裂,匠工死伤惨重,修复无期…军械产出锐减九成…食盐库存仅够十日…”
“废物!一群废物!”窦建德猛地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杯盏乱跳!他独眼中燃烧着狂怒的火焰,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咆哮,“盐!盐没了!铁!铁是废的!兵甲!兵甲是纸糊的!杜衡!林天生!寒衣阁!好毒的手段!好狠的心肠!这是要把我窦建德和十万将士,活活困死在虎牢关下!!” 他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向黎阳方向,仿佛要穿透营帐,将那个困在“听涛苑”中的身影撕碎!
“主公息怒!”谋士刘斌连忙上前,脸色同样难看,眼中却闪烁着阴毒的光芒,“寒衣阁背信弃义,其心可诛!然此时我军困顿,若贸然与寒衣阁撕破脸,王世充、李密必趁虚而入!为今之计,当隐忍…”
“隐忍?!老子忍不了了!”窦建德怒吼,猛地站起身,如同一座爆发的火山,“传令!给老子把黎阳那个林…”
话音未落,帐外亲兵高声禀报:“报——!主公!营外抓获一鬼祟之人,自称郑王王世充密使!有要事面禀主公!并献上重礼!”
“王世充的密使?”窦建德怒火稍滞,独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刻骨的恨意,“那个独眼贼?他派人来做什么?看老子笑话?还是想求和?”他烦躁地一挥手,“带进来!老子倒要看看,这冢中枯骨,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很快,两名夏军彪悍士兵押着一个身着商人服饰、却难掩惊惶之色的中年人踉跄入帐。来人一见窦建德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腿一软就跪倒在地,颤声道:“小…小人郑王座下…行商管事赵六…奉…奉王命,特来拜见夏王…献…献上薄礼…并…并有机密相告!”说着,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狭长锦盒,双手高高捧起。
刘斌使了个眼色,一名亲兵上前接过锦盒,仔细检查后打开,里面并无机关,只有一卷画轴。
“打开!”窦建德不耐烦地喝道。
亲兵将画轴缓缓展开。
一幅笔触细腻、色彩鲜明的工笔人物画,赫然呈现在众人面前!
画面背景是夜色笼罩下的偃师城郊外,一座荒废的土地庙前。庙前空地上,篝火熊熊。篝火旁,两人正在密谈。
一人身着玄青劲装,面容清俊,气质沉凝——赫然是林天生!
另一人则身着瓦岗军制式皮甲,身形高大,面容虽被刻意画得模糊几分,但那标志性的浓眉和腰间悬挂的瓦岗军令牌,以及画面一角特意点染出的瓦岗寨狼头旗虚影,无不清晰地指向一人——瓦岗军大元帅,李密!
两人似乎相谈甚欢,林天生手中还持着一卷帛书,正递给李密。画面角落,几个寒衣阁朱雀部装束的身影若隐若现,似在警戒。
画轴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题款:“大业十四年三月初七,夜,偃师北郊。”
“李密与林天生偃师会盟图”?!
轰——!
这幅画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窦建德心中积压已久的、因盐铁受挫而濒临爆裂的滔天怒火与猜忌!
“林——天——生!!!”一声狂暴到极致的怒吼,如同惊雷般在帐内炸开!窦建德须发戟张,独眼瞬间被血丝布满,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雪亮的刀锋直指黎阳方向,狂暴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席卷整个大帐!
“好一个两面三刀的无耻小人!好一个寒衣阁主!前脚与本王歃血为盟!后脚竟敢私通李密!卖我求荣!怪不得盐铁皆毒!怪不得本王在虎牢寸步难行!原来都是你这贼子在背后捅刀!本王要活剐了你!!!”
他彻底失去了理智!盐铁双劫带来的切肤之痛,前线受挫的憋屈,对林天生和寒衣阁深入骨髓的忌惮与猜疑,被这幅“铁证如山”的会盟图彻底点燃、引爆!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林天生!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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