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的丝绒厚重地沉淀在手里,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细密针脚传递出的微凉触感,还有一丝后台经年不散的、混杂着汗味、茶叶香和尘埃的独特气息。我,林溪,一个惯于在文字迷宫里构筑悲欢离合的编剧,此刻却像个闯入者,局促地站在德云社后台这片喧腾而陌生的天地里。厚重的猩红绒布帘子隔开了前台的隐隐声浪,却隔不开后台这方寸之地的兵荒马乱。
“我的大褂呢?!”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咆哮猛地炸开,瞬间压倒了所有嘈杂。那声音像块粗糙的砂纸,狠狠刮过所有人的耳膜。
寻声望去,只见靠墙的旧化妆镜前,一个瘦高的身影正焦躁地转着圈。他穿着件有些发皱的白色老头衫,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眉头拧成一个暴躁的疙瘩,眼睛瞪得溜圆,像头被激怒的、原地打转的狮子——张九南。这是我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这个名字的主人,远比屏幕上来得鲜活,也更具冲击力。他正对着一个敞开的、空荡荡的衣柜格子运气,仿佛那格子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明明挂这儿的!哪个不长眼的孙子又给我乱动?!”他猛地一拍那薄薄的木板隔板,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引得旁边几个正在对词儿的年轻学员缩了缩脖子。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负责服装道具的李姐刚抱着一摞叠好的大褂路过,闻言立刻停下脚步,脸上堆着无奈的笑:“九南,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收别处了?今儿没人动你柜子啊。”
“想什么想!我能记错吗?就挂这儿!”张九南的声音又拔高了一个调门,手指用力戳着那个空荡的格子,指尖都泛了白,“今晚‘汾河湾’!没大褂我穿裤衩儿上去说啊?!我张九南丢得起这人,德云社还要脸不要了?”
他的烦躁像无形的热浪在狭小的后台空间里扩散。我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半步,后背几乎抵到了堆满杂物箱的架子。目光扫过那些贴着不同标签的箱子——“道具杂物”、“备用扇子手绢”、“待修头面”……其中一个半敞开的深蓝色塑料箱盖下,似乎有一抹沉郁的绿色布料,被随意地压在一堆彩绸和折扇底下,只吝啬地露出一个边角。
那颜色…很眼熟。早上跟着郭老师助理熟悉环境,路过道具区时,好像瞥见李姐把一件墨绿色的长衫匆匆塞了进去,嘴里还念叨着“先收这儿,回头再理”。
心脏在胸腔里没来由地擂起了鼓。后台的空气仿佛被张九南的怒火点燃,又闷又燥。理智告诉我,别多事,初来乍到,安分守己。可看着他像只困兽般在镜子前徒劳地转圈,额角渗出的汗珠亮晶晶的,那份几乎要烧穿屋顶的焦虑莫名地戳中了我。那件可能决定他今晚舞台命运的大褂,也许就在我身后这个不起眼的箱子里。
“李姐,”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不大不小,刚好能穿透这片焦灼的空气,“那个…道具箱里,好像有件绿色的?”
张九南暴躁的踱步声戛然而止。后台所有的目光,带着惊讶、好奇、探寻,瞬间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身上。李姐“啊呀”一声,快步走了过来,嘴里念叨着:“不能吧?道具箱?”她麻利地拨开箱子最上面那层杂乱的彩绸和一把断了骨的折扇,伸手往里一探——
一件质地厚实、颜色深沉的墨绿色长衫,被她从一堆杂物底下扯了出来。正是张九南那件。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张九南脸上的狂躁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呆滞。他看看李姐手里那件失而复得的大褂,又看看站在箱子旁边、显得格外突兀的我,嘴唇微张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那抹熟悉的墨绿在他瞳孔里清晰映出,仿佛终于浇熄了他心头那把无名火。后台那种几乎要爆炸的紧张感,也随着大褂的出现,“噗”地一声泄了气。
他一个箭步冲过来,几乎是抢一般从李姐手里抓过大褂,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小风。他用力抖开长衫,翻来覆去地检查着,手指急切地抚过衣襟、袖口,像是在确认一件稀世珍宝有没有磕碰。直到确认它完好无损,连一丝褶皱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时,他才长长地、近乎无声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
然后,他终于抬起眼,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眼神里的戾气彻底消散了,只余下一种混杂着巨大尴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的复杂情绪。后台明亮的灯光下,能清晰地看到他耳廓连着脖颈那一小片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鲜明的红晕。
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干涩得厉害,和他刚才的咆哮判若两人:“咳…那个…谢…谢了啊。”他飞快地瞥了我一眼,眼神又迅速飘开,像是被烫到一样,“新…新来的?以前没见过。”他试图让语气显得自然些,但那份强装出来的镇定,反而让那点局促更加明显了。
“嗯,新来的。我叫林溪,是编剧,来…体验生活。”我简单地回答,尽量忽略周围那些尚未完全散去的、带着探究和一丝好笑的视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德云小趣事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德云小趣事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