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通道里那阵善意的掌声和哄笑,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久久不散。关九海的手依旧紧紧包裹着我的,掌心滚烫的汗意和他指节坚定的力道,像一道无形的锚链,将我牢牢拴在当下这如梦似幻的场景里。脸颊的热度迟迟不退,心跳也依旧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师兄弟们促狭的眼神和打趣的话语还在耳边嗡嗡作响,但我眼中,却只看得见关九海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面盛满了演出成功后的璀璨余烬,和一种尘埃落定的、沉甸甸的喜悦。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该卸妆卸妆,该换衣服换衣服!”高九成笑着挥挥手,像驱散一群看热闹的麻雀,目光温和地扫过我们紧握的手,“九海,你也累够呛,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他顿了顿,笑容里多了点揶揄,“……还得送‘家属’回家呢!”
“家属”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我的脸又“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关九海倒是神色自若,只淡淡地“嗯”了一声,握着我的手却丝毫没松,反而更紧了些。他转向我,声音带着演出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等我一下?”
“……嗯。”我轻轻点头,声音细若蚊呐。
他这才松开手,拄着单拐,在张九南那“哎哟喂,这就难舍难分啦?”的夸张起哄声中,一步一顿地朝他的专属休息室走去。那背影依旧挺拔,却少了平日拒人千里的冷硬,多了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松弛。
我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和触感,那感觉如此真实,又如此不真实。后台的喧嚣似乎重新灌入耳中,但一切都隔着一层温柔的毛玻璃。高九成走过来,递给我一杯温水,笑容温和:“林晚,恭喜。”他的眼神真诚而了然,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九海他……不容易。以后,多担待。”
“谢谢高老师。”我接过水杯,指尖的冰凉稍稍驱散了脸上的热意。担待?这个词用在他身上,让我有些恍惚。那个曾经用刻薄言语将我贬得一文不值、用红笔将我的稿纸凌迟得面目全非的关九海,现在,竟成了需要我“担待”的人?这身份的转换,快得像一场疾风骤雨。
关九海很快收拾妥当出来,换下了那身耀眼的靛蓝大褂,穿着简单的黑色外套和长裤,脸上的油彩也已洗净,露出略显苍白却神采奕奕的面容。他走到我身边,极其自然地再次牵起我的手,动作熟稔得像演练过千百遍。“走吧。”
后台出口外,夜风带着深秋的寒意扑面而来。城市霓虹闪烁,车流如织,喧嚣与繁华是永不落幕的背景。他牵着我,拄着单拐,脚步缓慢却异常坚定地融入这夜色里。谁也没有说话,只有交握的手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和心跳。掌心相贴处,那点粗糙的薄茧,清晰地烙印着我的皮肤,像无声的誓言。
“冷吗?”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格外低沉。
“不冷。”我摇头,手被他握得更暖。
他侧过头看我,街灯的光影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跃。“之前……在医院,”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耳根在昏暗的光线下又泛起了那抹熟悉的薄红,“张九南他们……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他指的是那句石破天惊的“嫂子”。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来他记得,而且在意。“……没往心里去。”我低声说,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弯起。那些曾经的难堪和窘迫,此刻回想起来,竟带着一丝甜意。
他似乎松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语气认真了许多:“林晚,我这个人……轴,嘴臭,对活儿较真儿得有点……不近人情。”他像是在做深刻的自我剖析,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以前……说了很多混账话,做了很多混账事。”他指的是那些刻薄的贬损,那些毫不留情的删改。
夜风拂过脸颊,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心头的暖流。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抬头迎上他坦诚的目光。“我知道。”我说,声音平静而清晰,“但我也知道,没有你那些‘混账话’和‘混账事’,就没有今天台上那个能‘炸’翻全场的‘老掌柜’。” 关九海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像夜空中骤然点亮的星辰。他看着我,那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惊讶、动容,还有一种被全然理解的巨大欣慰。他紧抿的唇线终于彻底软化,向上扬起一个极其好看、卸下所有冷硬防备的弧度。他没再说话,只是用力地、近乎虔诚地,握紧了我的手。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幅被重新晕染了暖色调的画卷,在德云后台徐徐铺开。
关九海的腿恢复得越来越好,护具撤掉,拐杖也渐渐用得少了。他重新投入紧张的排练和演出,依旧是那个对活儿较真儿到近乎严苛的角儿,但后台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冰碴子气,彻底融化了。他依旧会拧着眉头看我的稿子,那支黑色钢笔也依旧会毫不留情地划掉他觉得不妥的地方,但“删”、“改”的指令后面,开始出现更多平和的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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