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数字屏的荧光在机房内跳动，09:56的数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苏瑶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父亲笔记里那句“真相在光的背面”突然在耳边炸响——或许此刻，他们正站在真相与死亡的分界线上。
“林骁，带张技术员去电力总闸区。”她扯过林骁的飞行服袖口，指尖沾着方才搬机柜时蹭破的血，“机房线路走的是环形回路，炸弹要同时切断所有应急电源，必然接在主电箱附近。”林骁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她按下肩膀：“十分钟，够你们跑两个来回。”
话音未落，机房外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周老工人颤巍巍指了指通风管道：“后墙...后墙有个检修口，刚才我听见锁被撬的动静！”陈医生猛地合上医药箱，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露出藏在箱底的医用剪刀——这是方才她悄悄别进去的，“我守左边，老周守右边，苏副处长——”她看向苏瑶的眼神带着学医的人特有的冷静，“您和霍主任去挡正门。”
霍霆风的手掌已经按上苏瑶后腰，带着体温的掌心隔着布料熨贴着她，像块压舱石。
“跟紧我。”他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转身时肩章擦过她耳尖，“当年在边境排雷，我拆过比这复杂十倍的装置。”苏瑶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忽然想起三天前他在办公室说的话——“我霍霆风的命，早就交给国家了，但你的，我要自己护着。”
机房正门的铁门被撞得哐当作响，第三下时锁扣终于崩开。
为首的黑衣打手戴着黑色头套，只露出一双充血的眼睛，手里的钢管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
霍霆风将苏瑶往身后一带，侧身躲过横扫而来的钢管，反手扣住对方手腕，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那人痛呼着跪了下去。
“小心！”苏瑶看见第二个打手从侧面袭来，刚要出声提醒，霍霆风已经旋身抬脚，精准踢中对方膝弯。
男人踉跄着撞向墙，却在倒下前甩出一把弹簧刀。
苏瑶瞳孔骤缩——刀刃正冲着霍霆风后心！
她想也没想扑过去，却被霍霆风反手拽进怀里。
刀刃擦着他肩章划过，在制服上撕开道口子，渗出的血很快洇红了布料。
“傻不傻？”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手臂却更紧地圈住她，“我穿了防弹衣。”苏瑶这才发现他今天的制服比平时厚了几分，想起今早他说“今天要去仓库巡查”时的欲言又止——原来他早就料到会有危险。
“找到了！”张技术员的喊声响彻机房。
苏瑶循声望去，见林骁正半蹲着，用战术手电照着主电箱下方。
那里有个巴掌大的金属盒，表面缠着细密的铜线，红色LED灯正随着倒计时同步闪烁。
张技术员的额头全是汗，手指捏着放大镜的手直抖：“这是C4塑性炸药，线路...线路有三根，红、蓝、绿。我拆过的炸弹都是两根线，这三根...”他突然抬头，“苏副处长，您之前跟我说的军火案，是不是有这种三线路的？”
苏瑶的呼吸一滞。
三个月前她调查父亲旧案时，在废弃仓库发现过一批走私军火，其中就有这种“误导型炸弹”——明面上三根线，实际只有一根是引爆线。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时膝盖磕在金属架上，却恍若未觉。
“红线上有绝缘胶。”她指着红线，声音稳得像刻在钢板上，“蓝线和绿线接口有焊痕，应该是后来接上的。”张技术员用镊子轻轻挑起蓝线，露出下面的细铜丝：“没错！蓝线是假的，里面包的是电话线芯！”
倒计时跳到01:23。
苏瑶的指尖触到绿线，忽然想起父亲笔记里夹着的老照片——二十年前，父亲作为军械员在拆弹，照片背面写着“最危险的线，往往藏在最不显眼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镊子夹住绿线的瞬间，整个机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等一下！”霍霆风突然按住她手腕。
苏瑶抬头，见他正盯着金属盒侧面的刻痕——三个极小的字母“JFJ”。
“这是军工厂的标记，”他声音发沉，“我在边境见过，他们的炸弹，引爆线是红色。”
苏瑶的手猛地一颤。
两种记忆在脑海里打架：父亲的笔记，霍霆风的经验，到底哪个对？
“相信我。”霍霆风蹲下来与她平视，眼睛里映着她发颤的睫毛，“我拆过七个这种标记的炸弹，红色是引爆线。”
倒计时00:58。
苏瑶的镊子转向红线，指尖沁出的血滴在金属盒上，晕开个小红点。
她屏住呼吸，轻轻一剪——
“滴——”
所有红灯同时熄灭。
机房里爆发出欢呼声，林骁抱着张技术员转了个圈，周老工人抹着眼泪直念“菩萨保佑”，陈医生则立刻掏出酒精棉给霍霆风处理肩伤。
苏瑶瘫坐在地上，后背抵着冰凉的机柜。
霍霆风在她身边坐下，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搓了搓：“手怎么这么凉？”
“因为——”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苏瑶的话被甩进空气里。
机房天花板的石灰簌簌掉落，墙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通风管道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神秘人的电子合成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毒蛇吐信：“恭喜拆除炸弹，不过...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
苏瑶猛地抬头，看见墙上的裂缝里渗出黑色机油——那是机房地下油库的标记。
震动越来越剧烈，她听见林骁喊“出口被堵了”，张技术员喊“承重墙在开裂”，霍霆风的手死死扣住她手腕，指节发白。
最后一眼，她看见倒计时屏突然重新亮起，这次显示的是：00:30。
灰尘像雪片般落下来，模糊了所有人的脸。
苏瑶摸向口袋里的笔记，纸页边缘硌得掌心生疼——这次，他们站在光的背面，可光...还能照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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