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痛苦和拉扯感达到顶点之际,一个诡异的景象发生了。
那盘踞在他胸骨之下的邪佛石种,此刻竟猛地一缩!
它那些深可见骨的恐怖裂纹间隙,突然渗出粘稠的血光!
不再是纯粹的暗红枯油魔焰或幽蓝死寂寒流,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介于暗红枯油与幽蓝冰晶之间的浑浊混合物,如同一滩污浊的、黏稠的半凝固血液——像是吸收了刚才枯油灯疯狂抽取散逸出去的驳杂精神碎片。
这团污浊血光并非流淌,而是化作无数细密如蛛丝的线状物,一端深深扎入林木生胸骨下的血肉与骨膜深处,另一端则穿透内脏,如跗骨之蛆般,无声而贪婪地蔓延向他后颈。
林木生只觉得颈后那片皮肤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撕裂感和难以忍受的奇痒,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血肉深处钻出皮肤!他下意识伸手摸去。
指尖触到的,不再是光滑的皮肤。那里隆起了一个不规则的、指甲盖大小的硬质鼓包!表面凹凸不平,冰冷刺骨,那质感……就像一块强行镶嵌入皮肉之中的微小、冰冷的石疙瘩!
“嗬……” 倒吸冷气的声音噎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声压抑的呻吟。
这就是石种反噬的结果?无目僧在他体内种下的邪种异变出了新的器官?枯油灯抽取他的灵魂残响作为燃料,而这石种则贪婪吞噬着这些被榨取后的驳杂“残渣”?它们……在争夺?在平衡?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领悟升起之时——
嗒。
一滴冰凉粘稠的液体落下,正滴在那块刚刚从阿婆身上得到的“石眼”上。
是枯油灯的灯油。
灯油的粘稠度并未明显降低,但每一滴落下的间隔却在不知不觉中缩短了——更规律,也更快速了。
这细微的变化并未逃过林木生的感知。
他抬起头,正对着石婆婆悲悯的面容。石像下颌那道象征着泪痕的凹陷处,竟在此时极其缓慢地凝聚出一小滴清澈的水珠,无声地坠入其脚下那片刚冒出嫩芽的湿冷碎石中。
啪嗒。
极其轻微的一声,几乎被河水的冲刷声彻底淹没。
可就在这水滴轻响的同时,林木生胸口那狰狞的爪痕下方,邪佛石种核心深处的混沌粘稠血光中,一丝纯净的、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碧绿柔光,如同投入浊流的一点萤火,极其艰难地刺透了那片污秽的胚胎阴影,微弱却顽强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又被疯狂涌来的暗红枯油与幽蓝冰晶混合物死死压制、缠绕、拖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仿佛一场微不足道的反抗被瞬间绞杀。
但这光芒出现的位置……正是石婆婆像脚下新芽冒出的方向!
这一瞬太短暂,如同幻觉。
林木生额角的冷汗汇聚成滴,滑下脸庞。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齿摩擦得咯咯作响。全身的伤口都在爆发出新的疼痛,后颈那块冰冷的石疙瘩如同一条冰冷的寄生蜈蚣,不断向大脑深处散发着僵硬的寒意。
支撑不下去了。
再待在这片被邪灯、石种、夜叉目光共同关注的废墟之上,他可能下一刻就会被体内混乱的力量彻底撕碎,或者引动更为不祥的灾祸。
他强行凝聚几乎溃散的意志,调动枯油灯内仅存的一丝力量——那新凝实的佛珠投影传递回一缕微弱而冰冷的气息,沿着手臂灌入伤处。剧痛似乎被强行冻结了片刻。
他深吸一口气,肺部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用刀拄地,每一次用力都牵动全身伤口。胸骨下那颗盘踞的“心”,每一次搏动都像是钝器在胸腔内部敲打。
左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终究还是撑着枯油灯冰冷的灯柄,颤抖着,挣扎着,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破碎不堪的身体从那堆冰冷的碎砖碎石中撑了起来。
脚步踉跄,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遍布炭灰、碎石和不明焦痕的庙宇废墟。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踩在刀尖之上。他终于迈过了那道早已面目全非的庙门槛,来到河滩之上。
眼前豁然开阔,却也更加死寂。
月光如同一匹无垠的巨大银绸,从洁净的苍穹铺展而下,覆盖了整个河湾。
水声是唯一的背景音,清澈、冰冷,洗涤着曾经弥散在此地的冲天怨气。那一片恐怖的婴骸堆积滩涂彻底消失了,河水似乎将其彻底吞噬、分解,只留下洁净平坦的砂砾层,在月光下闪着细碎而湿润的光泽。
被烧焦半埋进河滩的断裂“石敢当”残骸,只剩下一小截布满焦黑裂纹的尖石突兀地指向清冷夜空,像一块冰冷矗立的墓碑,祭奠着石坚那荒诞凄凉的落幕。
石婆婆庙的废墟在身后拉出一道斜长而沉默的黑影。没有风,空气凝滞如水,带着夜露的湿重寒气和劫后余生的沉重死寂。
月光似乎异常偏爱这块地方,照得一切都轮廓分明。
他踉跄的身影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僵硬的影子。林木生低着头,大口喘着粗气,胸腔里的那颗“心”搏动得更加沉重粘稠,每一次挤压都像是污秽胚胎在泵出凝固的血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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