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每一下敲击,老妇瘦削的肩膀都随之用力晃动一下。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异常沉闷凝重,仿佛每一击都敲打在某种无形之物的脊梁骨上。
顺着她敲击的方向看去——那只刚刚孵化出来、仅有拇指大小、发出扭曲啼哭的暗红色“人皮婴儿”,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墙角一滩粘稠的黑色油污上。它那由污油构成的小小身躯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每一次老妇的手指骨节敲下,它“头部”那浑浊的油质就猛凹下去一大块,整个油泥形态都要溃散一分!那嘶哑的啼哭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类似呛水的“呃呃”声,显然遭受了巨大的冲击和痛苦。
“还不滚?!再赖着……就用这老烟杆儿,杵烂你这油葫芦脑壳!”老妇恶狠狠地又骂了一句,手上敲得更快、更重了!那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关节,敲在微微融化的蜡头上,发出沉闷如擂鼓的响声!
笃笃笃!笃笃笃!
那“人皮婴儿”的油泥身体在重击中终于支撑不住,猛地向内坍缩、爆裂开来,化作一小滩完全失去活力、不再蠕动的暗红色污泥,溅在墙角的污渍上,彻底不动了。
空气中那股由它带来的微弱怨念气息也随之消散。
老妇这才停下动作,喘了口粗气,将那截被敲得布满凹痕、烛泪流淌的惨白色蜡头随手丢进墙角一个破陶罐里。罐底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凝固发黄的蜡泪。她慢慢转过身。
一张爬满深刻皱纹的脸。皮肤黝黑枯槁,如同粗糙的树皮。眼窝深陷,浑浊的眼底却沉淀着一种饱经风霜后的锐利和……麻木?她干瘪的嘴唇紧紧抿着,嘴角向下耷拉,不怒自威。手里果然还攥着一根磨得油光发亮的短小铜烟杆,烟锅焦黑。
她走到林木生身边,浑浊的老眼没有丝毫同情或怜悯,只有冰冷的审视,上下打量着林木生。那目光像粗糙的砂纸,刮过他身上的伤口,最终停留在那只落在昏厥林木生手边的、仿佛在安静蛰伏的“凶煞逆笔”上。
她的目光在逆笔上停留了数秒,深陷的眼窝里瞳孔似乎缩了缩。
“啧啧……”老妇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带着痰音的叹息,蹲下身,一只枯瘦得如同鹰爪的手伸出,却不是去碰林木生,而是用那铜烟杆的末端,极其小心、带着明显忌惮地避过笔尖方向,非常轻地戳了戳逆笔油亮的笔杆。
铛…
一声极其微弱的金属叩击声。
逆笔毫无反应,笔杆上的污油光泽似乎在烟杆触碰时流动了一下,又恢复沉寂。
“好凶的‘怨钉’……”老妇眯起眼,自言自语,“点着了油灯不算……还把‘灯芯’也缠自己身上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悸和更深层的、让林木生即使在昏沉中也感到不安的语气,“这下……那塔底下的‘蜡’,怕是引子都要凑上现成的了……”
塔?蜡引?
这两个词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林木生昏沉的意识。他想到了第九夜人皮帐中那第三幅画——翻滚的污油池里,用婴骸和怨念铸就的塔!还有第一幅画里熔炉中焚烧婴儿幽魂的绿火……
蜡引……难道是指……?!
冰冷的恐惧瞬间攥紧了他残存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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