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点本能的内息流转,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一点点将林清羽濒临溃散的意识从无边的冰冷与痛苦中拉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沉重的眼皮如同被冰封的闸门,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
灰!无穷无尽的灰!
视线模糊,被血污和黏腻的灰雾遮蔽。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腐朽与硫磺混合的恶臭,浓重得如同实质,每一次吸入都像在吞咽肮脏的棉絮。光线极其昏暗,仿佛永恒的黄昏,只能勉强看清周身数尺。地面是冰冷的、湿滑的、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色尘埃和不明粘液的岩石。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牵动全身伤势,让她痛得蜷缩起来。她发现自己半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老乞丐沉重的身体就歪倒在她旁边,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他体表的金红光芒与暗蓝血液的搏斗似乎陷入了僵持,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但那股冰冷的死气并未消散。
她艰难地低头查看自己。左小腿的伤口触目惊心,墨绿色的毒素如同蛛网般在发黑溃烂的皮肉下蔓延,麻木感已经蔓延到了膝盖。寒毒更是如同跗骨之蛆,在经脉中奔腾,每一次心跳都带来刺骨的冰痛。
没有时间恐惧,没有时间绝望!求生的意志和对真相的执着,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麻木的意识上。
“不能…死在这里…” 她艰难地挪动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颤抖着摸索向腰间的针囊——那是她作为医者最后的武器和依仗。
针囊还在!几根坚韧的金针奇迹般地没有遗失。
金针渡厄!
医者的冷静在剧痛中强行回归。她深吸一口带着浓烈腐朽味的空气,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凝聚起丹田那丝微弱的内息,注入指尖。
噗!噗!噗!
三根金针,带着她残存的意志和微薄内力,闪电般刺入左腿几处要穴——足三里、阳陵泉、以及伤口上方一个专门遏制毒素扩散的截毒秘穴!《青囊点穴手》的精妙,此刻不是为了克敌,而是为了自救!
金针入体,微弱的《青囊诀》内力如同细小的暖流,强行阻断了部分毒素向心脉蔓延的路径,刺激着麻木的神经,带来钻心的刺痛,却也暂时遏制了溃烂的扩散速度。同时,她艰难地撕下相对干净的衣襟内衬,用牙齿配合右手,死死扎紧大腿根部,进一步减缓毒素上行。
做完这一切,她已是大汗淋漓,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再次昏厥。仅仅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就耗尽了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力气。寒毒趁机反扑,冰冷的麻木感再次席卷全身。
灰雾中的巨影!
就在她喘息之际,异变陡生!
前方的浓重灰雾,毫无征兆地剧烈翻滚起来!仿佛有庞然大物在其中移动!沉闷的、如同巨石摩擦地面的“隆隆”声由远及近,震得身下的岩石都在微微颤抖。
林清羽瞳孔骤缩,强撑着抬起头,凝聚目力望去。
灰雾如同幕布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拨开!一个巨大、扭曲、难以名状的轮廓逐渐显现!
那东西…根本无法用常理形容!它像是由无数巨大、惨白的骨骼和腐烂的、流淌着粘液的灰黑色筋肉胡乱拼接而成,形态介于某种节肢巨虫和扭曲的脊椎动物之间!庞大的身躯在灰雾中若隐若现,高度超过三丈,体长更是难以估量!数对长短不一、覆盖着骨刺和粘液的附肢在雾气中划动,每一次落下都带起沉闷的巨响和地面的震动。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头部”——没有眼睛,没有口鼻,只有一个巨大的、不断开合的、布满螺旋状利齿的口器!口器中流淌着腥臭的、腐蚀性的灰绿色涎液,滴落在地面的灰烬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刺鼻的白烟!
它散发出的气息,充满了纯粹的、令人灵魂颤栗的饥饿与毁灭!比熔岩火蟾的洪荒威压更加原始、更加混乱、更加令人绝望!它显然是被这里的动静,尤其是林清羽身上散发的血腥味和微弱的生命气息所吸引!
“吼…呜…” 一阵低沉、含混、仿佛来自深渊的嘶鸣从那巨大口器中发出,带着强烈的精神冲击,直接灌入林清羽的脑海!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体内的寒毒在这股恐怖气息的刺激下,更加疯狂地躁动起来!
无路可退!
背后是冰冷坚硬的岩壁,侧面是昏迷垂死的老乞丐。前方,是这头从灰雾中显形的、散发着无尽饥饿与毁灭气息的恐怖怪物!
它巨大的、流淌着涎液的口器,缓缓对准了岩壁下两个渺小的“食物”!数条顶端带着锋利骨刃、如同巨大触手般的附肢,悄无声息地从灰雾中探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不同的角度,朝着林清羽和老乞丐狠狠刺下!速度快如闪电,封死了所有可能的闪避空间!
真正的绝境!比火毒窟更加令人绝望!
林清羽眼中瞬间被血色填满!不是恐惧的血色,而是被逼到绝境、玉石俱焚的疯狂!体内枯竭的《青囊诀》内力在死亡的刺激下,如同回光返照般,强行冲开被寒毒冻结的经脉,爆发出最后一丝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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