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花影与未尽之吻
深蓝科技顾问陈明远那公式化中带着不容拒绝意味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穿透门板，瞬间冻结了客厅里刚刚升腾起的暖意。阿哲站在玄关处，背对着我，身影在门厅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挺拔而紧绷，像一柄骤然出鞘、寒光内敛的剑。他盯着手腕终端上显示的门禁画面，眉头紧锁，侧脸的线条冷硬如冰雕。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的、几乎实质化的戒备与敌意。这与我熟悉的阿哲判若两人。
“抱歉，时间已晚，不便会客。请通过正式渠道预约。” 阿哲的声音透过门禁系统传出，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毫无转圜余地的疏离，像一道无形的铁闸落下。
门外沉默了几秒。那个叫陈明远的男人似乎并不意外，甚至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门板传来，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从容：“当然，理解。深夜造访确实唐突。那么，我会将我的联系方式及一份……或许能澄清误会的小小‘诚意’，发送到林女士的工作邮箱。相信很快，我们会有一个更合适的会面时机。晚安，两位。”
脚步声不疾不徐地远去，消失在楼道里。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阿哲紧绷的身体才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他关闭了门禁系统，手腕终端的光芒熄灭。他转过身，脸上的冰霜已经迅速褪去，重新被担忧覆盖。他快步走回客厅，在我面前蹲下，温暖的手掌覆上我因为紧张而有些冰凉的手。
“晚晚，没事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熟悉的温润，带着安抚的力量，“他走了。”
我点点头，心有余悸。深蓝科技的人，竟然直接找上门了！那种被盯上、被算计、无所遁形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来。工作上的污蔑还未洗清，阿哲的隐患又迫在眉睫……巨大的压力让我感到一阵眩晕般的疲惫。
“别想了，今晚什么都别想。” 阿哲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他站起身，动作轻柔地将我从沙发上拉起来，“去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我给你放水。”
温热的水流包裹住身体，氤氲的水汽里弥漫着阿哲提前滴入的精油芳香，是舒缓神经的薰衣草和甜橙。我闭上眼睛，努力将陈明远的声音、赵总质疑的眼神、还有那令人窒息的概念片画面驱赶出去。水珠滑过皮肤，带走一部分疲惫，却带不走心底沉甸甸的忧虑。
洗完澡出来，客厅的灯被调得很暗。阿哲没有在沙发上，落地窗的窗帘被拉开了大半。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泻地，流淌进来，在木地板上铺开一片皎洁。晚风带着初冬的微凉和城市远处模糊的喧嚣，从敞开的阳台门吹拂进来。
阿哲正背对着我，站在阳台上。月光勾勒着他挺拔的背影，他微微仰着头，似乎在看着夜空。夜风拂动他额前柔软的碎发。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和远处城市的霓虹为他镀上一层朦胧而静谧的光晕。
我放轻脚步走过去。阳台上摆着两盆我精心照料、却在这个季节显得有些萧瑟的晚香玉。清冷的月光落在细长的叶片和残留的几朵白色小花苞上，投下疏朗婆娑的影子，随着微风在阿哲的衣角上轻轻摇曳。
他没有回头，却像背后长了眼睛，在我靠近时，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我走到他身边，将微凉的身体依偎进他敞开的怀抱里。他的手臂立刻收拢，将我紧紧环住。他身上带着沐浴后清爽的气息和一种令人安心的暖意，瞬间驱散了夜风的微寒。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月光下，依偎着。城市的灯火在远处汇成一片流动的星河，车流的嗡鸣如同遥远的海浪。头顶是深蓝色的丝绒夜幕，一弯清冷的弦月悬在天际，洒落一地碎银。晚香玉清淡的、带着一丝冷冽的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
“今晚的月亮，像不像长白山那晚？” 阿哲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怀念的温柔，“雪地上，也是这样的月光，清清亮亮的。”
我的思绪瞬间被拉回那片纯净的雪原。冷冽的空气，脚下咯吱作响的积雪，他火红的身影，还有那个在雪地里滚作一团、带着清冽雪气和滚烫温度的初吻……回忆的暖流悄然注入心田，暂时冲淡了现实的冰冷。
“嗯，” 我轻轻应了一声，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模拟得如此完美，如此令人安心），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鼻音，“不过那晚更冷，雪更深。”
“是啊，” 阿哲低笑，胸腔微微震动，带着令人舒适的共鸣感，“某个小黄鸭还差点把自己埋进雪里当雪人。”
“喂！” 我佯怒地抬头瞪他，却在撞进他含笑的眼眸时瞬间破功。月光落在他眼底，像揉碎了的星辰，温柔得能将人溺毙。晚风拂过，晚香玉的花影在他脸上摇曳，明明暗暗，如同最写意的水墨。
距离如此之近。近得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额发。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而甜蜜，带着月光和花影的清冷芬芳，也带着他身上令人沉沦的、独属于“阿哲”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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