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灰蒙蒙的傍晚,十二艘挂着“镇远”旗号满载酒坛的商船,沿着黑子河一路向西停靠在了拴马镇最大的码头上。
“虎子哥。”一名卸货的伙计望着搬了许久,依旧摞满船舱的酒坛子,满腹狐疑地问负责指挥卸货的虎子道:“这回康老爷咋酿了恁多‘沉潭’呢?还全都运到拴马镇来了,怕是整个镇子上的人喝上一年半载都喝不完吧?”
“不该问的事,你少打听。”虽然虎子也有同样的疑惑,但对于齐少宣的命令从不质疑的他,狠狠瞪了伙计一眼,轻声呵斥道:“你们都好好干活,天黑之前必须给搬完。小心着点,打烂了一坛酒,罚你们三个月的月钱。”
在虎子的威吓下,没人再敢废话,若是真的被罚了三个月的月钱,估计家里的婆娘和孩子连西北风都要喝不上了。
杜季智悠闲地坐在码头上的凉棚内轻摇折扇,望着商船上紧张忙碌的伙计们,此刻的他,心情格外舒畅和兴奋。
商船内所有的酒坛都是特制的,分上下两层,上层只有数寸,里面装的是真酒,而下层装的才是从龙牙峰的禁地中秘密运出来的神秘液体。另外,为了防止在运输的过程中酒坛有所损坏,从而被人发现坛中的秘密,酒坛外缠绕了厚厚的一层粗麻绳,这样一来,即使半路有人盘查,也断不会露出任何马脚。
尤其令杜季智满意的是,在这整个过程中,齐少宣的配合度都相当之高。这种利用种种手段,最终驯服烈马的成就感,让杜季智很是得意。虽然,杜季智在内心对齐少宣依旧充满了不信任,但是那种玩弄其于股掌之中的感觉,却让他很是上头。
“齐少宣,你居然能想出这种瞒天过海之计,我现在对你真的是佩服得紧呐。”看着一脸严肃,沉默无语地站在他身边的齐少宣,杜季智假模假式地夸赞道。
对于杜季智的“夸赞”,齐少宣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沉声问道:“杜总管,这批货你真的确定要卖往西突吗?”
“那可不?”杜季智将折扇合了,边在手中敲打着,边眼神玩味地瞧着齐少宣道:“定金都收了,言而无信可不是我杜嘉的为商之道。我想,齐大当家的定也不是那等半途而废之人吧?”
齐少宣蹙着眉头没再说什么,而杜季智又洋洋自得地摇起了折扇。
经过整整两天的忙碌,十艘商船,近五千酒坛一个不落,全都被运入了镇远商队在拴马镇上新辟的一处货仓中。在这期间,衙门的捕快与河西卫的巡兵们数次过来检查,均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夜幕降临,杜季智神采奕奕地仰望着货仓内堆积如山的酒坛,兴奋地拍了拍齐少宣的肩膀,很是开怀道:“齐少宣,你这招暗度陈仓简直绝了。跟着爷好好干,爷保证你的齐氏商行很快就能成为这天底下最大的商号。”
齐少宣依旧是惯常的不苟言笑,但几日的相处下来,杜季智早已习惯,所以并不以为意。
所谓的“暗度陈仓”,指的其实就是暂存酒坛的这处货仓。货仓是临时搭建的,只用三天时间便建成了,也就是说,在杜季智还盯着人从龙牙峰秘密运送酒坛之时,齐少宣就已经命人着手搭建这处货仓了。货仓虽然简易却也坚固耐用,最最重要的是,货仓下面有个暗道,暗道的出口位置恰与欢场的地道相接。
在杜季智的一番运作下,交了一大笔罚银后欢场的人最终被仇刚判定无罪,尽数放了回去。暗道的修复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作为掩护的妓馆“欢场”又重新开了张,东风、西风都具备了,很快,这一坛坛的陈年“佳酿”就要开坛见日、大放异彩了——这一切,怎能不使杜季智欢欣雀跃、心花怒放呢?
云奇和萧铃儿再次见到李山时,他正在京畿衙门的内堂中踱来踱去,几乎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今日一大早,五十七名秦家仆众,身着重孝,手持诉状和请愿血书,来到城尉衙门外静坐伸冤,要求李山立刻将人犯定罪,尽快为他们的公子和小姐申冤报仇。
虽然李山一再保证,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明案情还秦家一个公道,并试图劝说他们先行离开,但,秦府众人却完全不为所动,并郑重申明——凶犯一日未伏法,他们就会在京畿衙门前静坐一日。
到了后来,秦家在京城的商铺都得知了此消息,来静坐的人便愈来愈多,最后居然达到了将近二百余人之多,且个个披麻戴孝,甚至拉起了引魂幡、奏起了哀乐、撒上了纸钱,堂堂的京畿衙门愣是被硬生生地搞成了个大型的灵堂。以至于众多不明就里的围观百姓还以为是城尉李山呜呼哀哉了呢。
“世子,对不起,我真的尽力了。”云福对着云奇,一脸惭愧道:“昨日一直到晚上他们还好好的,不知道今天怎么了,一大早就非得要来衙门请愿伸冤。我费尽口舌也没能拦住他们,又不能动武硬拦。唉——”
“世子啊,你看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哇?现在估计全京城的百姓和文武百官都在看本官的笑话呢。既然人证、物证俱已齐全了,咱们还是早点提审人犯,尽快把案子给了结了吧。”坐立不安的李山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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