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抬手,想捂住疼痛欲裂的额头。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抬起的手上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住!
那只手…纤长,骨节分明,皮肤因为长时间的浸泡和高热显得苍白浮肿,几处被水流或礁石擦破的伤口已经结痂,狰狞地蜿蜒着。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只手上,曾经戴着的象征长公主身份的、由整块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护甲,早已消失无踪!指甲因为长时间的河水浸泡和高烧,失去了原有的光泽,边缘甚至有些破损。更让她心脏骤停的是,在她右手食指的指根处,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形似火焰的淡红色旧疤——那是她幼年时在御花园玩火不小心烫伤的,是独属于姜毓宁的印记!
它还在!
可…这只手,虽然伤痕累累,却依旧能看出原本的细腻,绝非久经劳作的粗粝。但这绝不是她熟悉的、被无数宫人精心养护、连一丝薄茧都找不到的“姜毓宁”的手!这双手,指节似乎更分明一些,掌心…仿佛多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极其细微的薄茧?而且,手腕的粗细,手臂的长度…似乎都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一种巨大的、荒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猛地低头,顾不上身体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掀开了身上那床散发着霉味的薄被!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同样陌生的身体!包裹在另一件粗糙、宽大、同样是劣质粗布缝制的、洗得发白的里衣中。身体的骨架似乎比她原来的要纤细一些,腰肢更显羸弱,胸口的起伏也略小……但最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
在她左侧锁骨下方,靠近心脏的位置,原本光洁无暇的肌肤上,此刻竟赫然浮现出一片奇异的印记!
那印记约莫铜钱大小,颜色是极其深邃、近乎妖异的暗红色,仿佛凝固的、尚未冷却的熔岩!它的形状,模糊而抽象,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熟悉感——像是一只浴火展翅、在痛苦中挣扎哀鸣的凤凰!边缘并不规整,如同火焰灼烧后留下的烙印,带着一种深入肌理的诡异感!
这…这是什么?!
姜毓宁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剧烈的喘息让她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却远不及此刻心中惊涛骇浪的万分之一!
这不是她的身体!
可那火焰凤凰烙印的位置,分明就是父皇血诏紧贴的地方!那血诏呢?!
还有这指根的旧疤…它还在,证明她似乎还是“姜毓宁”…可这身体…这印记…
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啪嗒!” 粗陶碗摔落在地的碎裂声,惊醒了陷入巨大惊骇和混乱中的姜毓宁。
那小丫头被她刚才掀被查看身体的激烈反应和眼中流露出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惊骇与疯狂吓坏了,手一松,药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黑乎乎的药汁溅了一地。
“对…对不起!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 小丫头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门帘被猛地掀开。
一个身影快步走了进来。来人约莫三十出头,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靛蓝色棉布衣裙,料子比小丫头的粗布稍好,但也绝不是什么上等货色。她身量中等,体态略显丰腴,挽着一个简单的圆髻,插着一根普通的银簪。她的面容只能算得上清秀,眼角已有了细密的纹路,但一双眼睛却异常精明干练,此刻正微微蹙着眉,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看向屋内。
她的目光先是扫过地上碎裂的药碗和跪着发抖的小丫头,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带着一丝不耐:“阿阮!笨手笨脚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不快收拾干净!”
“是…是,沈姑姑!” 叫阿阮的小丫头如蒙大赦,慌忙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收拾地上的碎片和药渍。
沈姑姑的目光这才落到床上气息不稳、脸色苍白如鬼、眼神却锐利得惊人的姜毓宁身上。那锐利之中,充满了惊疑、警惕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属于上位者的审视与威压,让阅人无数的沈碧云心头也是微微一凛。
她面上却不显,只是走近几步,站在床边,用一种带着职业化审视和评估的目光,仔细打量着姜毓宁的脸庞和身体,像是在估价一件刚收来的、品相尚可但需要修复的货物。
“哟,可算是醒了。烧了整整三天三夜,阎王爷那儿都差点挂了号,命倒是挺硬。” 沈碧云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一种市井妇人特有的、既不算太刻薄但也绝不柔软的腔调,“醒了就好,省得我白费那么多药材。”
姜毓宁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喉咙的剧痛,用尽力气凝聚目光,迎上沈碧云的审视。她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的:“这…是何处?你…是谁?” 尽管虚弱,那语调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属于长公主的、不容置疑的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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