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渐重时,陆九渊揉着发涨的太阳穴从床上坐起。
白日里与乔峰对练"太祖长拳",那家伙说是"点到为止",可每一拳都带着三分降龙十八掌的余威,此刻肋骨处的钝痛像浸了醋的银针,连呼吸都带着酸麻。
他望着案头那盏将熄的油灯,忽觉喉间发紧——这副身子到底是凡胎,纵有系统加持的"说书人舌绽春雷"功底,也架不住江湖人真刀真枪的打磨。
窗外竹影摇晃,他的目光落在床头那把三弦琴上。
琴身裹着的粗布已洗得发白,边角还沾着破庙的草屑,那是他穿越时唯一的"旧物"。
从前在破庙说书,这琴是他的命根子,拨弦时总有人往他脚边丢铜板,也有人抹着泪说"先生这曲子,比酒还烫喉咙"。
此刻指尖触到琴弦,他忽然想起方才上官海棠慌乱的模样——后颈红得像被火燎过的云,连药杵掉进桶里都忘了捡。
"九弟?"
门扉被叩响时,陆九渊正把三弦琴往膝上放。
推开门的是乔峰,粗布短打未换,腰间酒葫芦晃出"咕咚"轻响,"我在院外闻着你房里动静,可是伤处又疼了?"
"疼倒不打紧。"陆九渊拍了拍身边的木凳,"就是这脑子像被人塞了团乱麻。
大哥可听过,说书人解乏,最好的法子是拨琴唱曲?"他说着已调好了弦,指尖在蛇皮琴面上轻轻一勾,清越的音色便撞开了夜的静谧。
乔峰一屁股坐下,酒葫芦往桌上一墩:"我倒是听过你说'大江东去',却没听过你自弹自唱。"
话音未落,陆九渊的手指已如游龙般扫过琴弦。
第一声颤音扬起时,窗外的竹枝忽然静了,连檐角铜铃都止住了轻响。
他清了清嗓子,歌声便裹着琴音漫了出去:"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这曲儿他在破庙唱过百回,此刻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江湖气。
琴音里浸着松涛声,歌声里卷着浪拍岸,直把"浮沉随浪只记今朝"唱得荡气回肠。
乔峰的眼睛亮起来,拍着大腿跟着和:"苍天笑,纷纷世上潮——"粗哑的嗓音撞着清亮的琴音,倒像是两把刀在鞘中相击,迸出火星子。
里间的门帘被掀起时,陆九渊正唱到"江山笑,烟雨遥"。
上官海棠抱着个蓝布包裹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夜露,先前慌乱的红晕早褪了,此刻却又因这突如其来的琴音染得颊边微热。
她手里的包裹是方才替陆九渊寻的《烈阳锻骨诀》,本想悄悄搁在案头便走,却不想被这曲子勾住了脚步。
"好曲子!"乔峰仰头灌了口酒,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领也不在意,"九弟这琴音,比我在塞北听过的胡笳还痛快!"他转头对上官海棠招手,"海棠姑娘快坐,这曲儿听着比参汤还提神!"
上官海棠捏着包裹角的手指微微发颤。
她望着陆九渊垂眸拨弦的模样,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他眉骨处镀了层银边。
方才药铺里的慌乱忽然又涌上来——他说"若是我求你呢"时,她连药杵掉进桶里都没察觉。
此刻琴音裹着他的歌声撞进心里,竟比那日更烫。
她踉跄着坐下,目光落在琴弦上,却不敢抬眼,只盯着自己交叠的手指,帕子被绞成了皱巴巴的团。
歌声渐入高潮时,三楼回廊的雕花栏杆后,一道月白身影缓缓直起。
任盈盈扶着栏杆的手微微发紧,腕间银铃在琴音里轻颤。
她本是替父亲来探听"说书人搅动江湖"的虚实,不想刚进客栈便被这曲儿勾了魂。
那琴音里有破庙的烟火气,有校场的刀兵响,更有她从未在江湖儿郎身上听过的——几分天真,几分狂傲,倒像把淬了蜜的剑。
她望着楼下窗内的身影:青衫男子垂眸拨弦,身旁黑面大汉拍案而歌,另一侧坐了位白衣女子,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任盈盈忽然想起教中那些只会说"圣女千岁"的蠢货,又想起方才在楼下听见的传闻——这说书人昨日在聚贤庄说"乔帮主义薄云天",说得三百豪杰当场敬了三大碗酒;今日又在校场替丐帮弟子治刀伤,末了还背了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清风笑,竟若寂寥——"
陆九渊的尾音裹着琴音冲上屋檐,惊起数只夜鸦。
任盈盈望着他因用力而绷紧的下颌线,忽觉喉间发甜。
她腰间的玉琴轻轻撞在栏杆上,那是她十四岁时师父送的"凤求凰",今日方知,原来真有曲子能让人想听第二遍,第三遍,想听一辈子。
夜鸦的啼鸣声里,陆九渊的琴音渐弱。
他抬头时正撞上进门的小二,端着的茶盏被琴音震得晃出半盏水:"客官,楼上来了位姑娘,说...说要借琴谱一观。"
陆九渊擦了擦琴弦上的薄汗,目光扫过三楼回廊。
月白身影已不见,只余栏杆上一点银光——是枚刻着"任"字的银铃,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拾起银铃时,忽然听见楼上传来极轻的琴音,像春风拂过未开的花苞,转瞬又没入夜色里。
乔峰拍了拍他肩膀:"莫不是哪个姑娘听痴了?"
上官海棠的帕子绞得更紧了,耳尖的红一直漫到脖颈。
陆九渊望着银铃上的刻字,忽然想起方才歌声里漏掉的半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他把银铃收进袖中,指尖触到三弦琴的蛇皮面,那里还留着方才拨弦时的余温。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将三弦琴的影子投在墙上,像道没说完的书胆。
楼上传来若有若无的调弦声,细得像蛛丝,却缠得人心尖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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