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岳谦的吼声刚落,城楼上的箭雨便如蝗群般倾泻而下。瓦剌前队骑兵纷纷中箭落马,有的连人带马滚在地上,被后续骑兵踩成肉泥。可胡骑仍是潮水般往前冲,前排兵卒举着厚实的生牛皮盾,硬顶着箭雨往城墙下逼近,试图架起云梯。也先在阵后看得焦躁,抬手一挥,十架投石机立刻运转起来,磨盘大的巨石呼啸着砸向城头,“轰隆” 一声,东南角的城垛被砸塌半丈,三名京营卒来不及躲闪,被巨石碾成了肉泥,鲜血混着砖屑溅了岳谦一脸。
“快补城防!” 岳谦抹了把脸上的血,嘶吼着下令。早候在城下的百姓们立刻扛着木板、石块往上冲,有白发老者背着半袋石灰,有妇孺抱着捆好的柴草,甚至还有十五六岁的少年攥着短刀,混在人群里往城头爬。德胜门乡勇教头周老汉的儿子周虎,裤腿还沾着泥,见一名胡兵已爬上城头,举刀就往京营卒肩上砍,他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短刀狠狠扎进胡兵的咽喉,可另一名胡兵的弯刀也同时落在他肩上,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粗布短褂。“虎子!” 周老汉冲过来抱住儿子,眼泪砸在周虎渗血的伤口上,“咱爷俩今日就是死,也得把胡骑挡在城外!”
这一战从晨光熹微杀到暮色沉沉,城楼下的胡骑尸体堆了三尺高,京营卒也折损九百余人,重伤者还在城头呻吟。岳谦拄着长刀站在城垛边,左臂被石片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浸透了甲胄的衬里。他望着远处也先军营亮起的篝火,手指攥得发白 —— 战报已递往兵部,可援军还杳无音讯,这只是第一日,往后的厮杀,只会更惨烈。
瓦剌西路军终于切断了京师往通州的粮道,内城粮价一夜之间暴涨至斗米千钱。早间,谢渊(正一品太保)在兵部接到各城门战报:德胜门昨夜遭胡骑夜袭,折损卒一百二十人,城防又添三道裂痕;安定门被投石机砸中箭楼,两门火炮损毁;东直门发现瓦剌细作三人,已被玄夜卫斩杀。最让他心沉的是粮道战报 —— 通州卫派来的运粮队在八里桥遇伏,三千石粮被劫,押运卒战死两百余人,仅十余人逃回城。
“太保,再无粮饷,兵卒们撑不住了!” 兵部侍郎杨武(正三品)捧着粮库账簿,声音发颤,“库里现存粮不足万石,够全军吃三日,百姓那边…… 已有饿殍街头了。” 谢渊猛地抬头,命陈忠(正三品户部侍郎)即刻去户部粮库查粮 —— 昨日刘焕(正二品户部尚书)还奏报 “粮库存粮十万石”,绝不可能如此窘迫。
陈忠带着两名玄夜卫赶到户部粮库时,大门竟挂着三重锁,正九品小吏王福(刘焕亲信)叉着腰拦在门前:“陈侍郎,刘尚书有令,粮库需逐册核验,今日不办公!”“陛下有旨,查核军粮,延误者斩!” 陈忠一把推开王福,玄夜卫卒上前劈开锁,粮库大门 “吱呀” 打开的瞬间,陈忠只觉心头一凉 —— 空荡荡的粮仓里,只有角落堆着几袋发霉的谷子,哪有十万石粮的影子?
“粮呢?” 陈忠揪着王福的衣领,指节因愤怒而发白。王福吓得腿软,瘫在地上哭喊道:“是…… 是刘尚书!他上月就把粮卖给了南城的官宦,李嵩大人买了五千石,张文大人买了三千石,还有…… 还有二十多位京官都买了,共得银两万两!他说…… 他说瓦剌早晚破城,留着粮也是给胡骑的!”
陈忠攥着王福的供词,快步赶回兵部。谢渊看着供词,气得手发抖 —— 战报里兵卒们饿着肚子守城,有的甚至晕倒在城头,刘焕却在私卖军粮中饱私囊!他立刻点齐三百玄夜卫,直奔户部。此时的刘焕正在书房清点银子,见谢渊带着人闯进来,慌忙将银箱往桌下塞:“谢太保,你这是……”“刘焕!你私扣军粮,通官宦,误国误民!” 谢渊将粮库清单摔在他脸上,“德胜门兵卒今日只喝了稀粥,安定门百姓已在吃树皮,你却在这里数银子!”
刘焕脸色惨白,仍想狡辩:“我是怕粮库被细作烧了,暂存官宦家中……”“暂存?” 谢渊冷笑,命玄夜卫将他押入诏狱,转头对陈忠道:“立刻去查买粮官宦,粮必须如数征回!今日日落前,若见不到粮,休怪我按通敌论处!” 陈忠领命而去,可他心里清楚,官宦们藏粮避祸,哪会轻易交出 —— 这内忧外患,比瓦剌的攻城更棘手。
玄夜卫北司接到急报:京师与宣府卫、大同卫的通讯全断,派往边卫的三批驿卒,无一人返回。秦飞(从二品北司指挥使)在北司衙署铺开地图,指尖划过宣府卫的方向 —— 没有援军,京师就是孤城,撑不了七日。谢渊下了死令:选精锐暗探突围,务必联系上宣府卫副总兵李默(从三品)。
十名玄夜卫暗探换上胡服,趁着黎明前的黑暗,从德胜门密道潜出。可刚到高粱河,就遭遇瓦剌伏兵五十余人 —— 细作早已泄露了突围路线。“杀出去!” 暗探队长张青(从七品)一箭射穿胡兵头领的咽喉,暗探们抽出短刀,与胡兵缠斗起来。箭用完了,就用刀劈;刀断了,就用拳头砸;有的暗探被胡兵按在地上,竟一口咬断对方的颈动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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