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赵掌柜已经掀帘而入，身上的松烟墨色锦袍带着晨露的湿气。他鹰隼般的目光在屋内一扫，最后钉在宋夫人身上："宋夫人一早造访，想必是为了..."
他突然逼近一步，腰间玉佩撞在案几角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交出火锅配方，否则..."话音未落，他的手掌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烛火剧烈摇晃。
"他竟敢威胁！"宋夫人突然提高声调，又立即警觉地捂住嘴。她脖颈上的珍珠项链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涂着蔻丹的指甲在案几上刮出几道白痕。
宋雨薇见状，连忙为母亲斟了杯热茶。茶水注入杯中时升起袅袅白雾。茶壶嘴轻轻碰了下杯沿，发出细微的"叮"声。
陆明远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右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
皮革刀鞘与腰带摩擦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他们这是..."
宋夫人深吸一口气，茶水的热气在她面前氤氲开来。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带着微微的苦涩。
"我借着喝茶掩饰了过去，"她放下茶杯时，杯底与案几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陆明远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他额角的青筋暴起，眼中燃着愤怒的火焰："休想！"声音如同闷雷在屋内炸响。
他一把抓起案几上的茶盏，茶水在杯中剧烈晃动，溅出几滴落在账册上。
"这火锅配方是我熬了三十六个通宵才研制出来的！"他吼出这句话，手背上青筋根根分明，"凭什么让你们金玉楼白拿？"
重重将茶盏砸在案几上，杯底与桌面相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烛火剧烈摇晃。
宋夫人手中的帕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绣着兰花的丝帕被溅出的茶水浸湿了一角。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上了雕花屏风，屏风上的缠枝莲纹硌得她生疼。
宋雨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发间的银步摇随着她后退的动作剧烈晃动，在烛光下划出一道道银线。
但很快，宋雨薇便稳住了心神。她轻轻握住陆明远紧攥的拳头，感受到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正在慢慢平复。
"夫君..."她的声音轻柔似水，指尖在他紧绷的手腕上轻轻摩挲。陆明远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但眉宇间的坚毅丝毫未减。
宋夫人借着弯腰捡帕子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失态，起身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说起来..."她轻咳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整理着衣袖上的褶皱，"你们这次去金玉楼，可有什么收获？"
宋雨薇从袖中取出一个靛蓝色的布包，解开时手指微微发颤。那本泛黄的账册显露出来。
陆明远接过账册时，指腹触到封皮上凹凸不平的痕迹，他小心翻开第一页，霉味混着淡淡的腥气扑面而来，宋夫人用绣着兰花的帕子掩住了口鼻。
"天爷啊..."宋雨薇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卡在喉咙里。
账册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日期、酒楼名和金额，在"处置方式"一栏里，"投毒"、"纵火"、"买凶"等字眼触目惊心。她的指尖停在"醉仙楼"那条记录上。
宋夫人突然抢过账册，发间的金步摇剧烈晃动，在墙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壬午年六月初三..."
这正是三年前醉仙楼被构陷的那天，她的手指微微发抖，纸张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这是..."陆明远指向一条记录，指甲在纸页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特供羊肉二十斤，加料'。"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翻到背面，赫然贴着张药方，上面"断肠草"三个字刺痛他的眼睛。
他没想到金玉楼竟然会用这种手段构陷同行，断肠草可是剧毒，它的毒性极强，少量就可致人死亡。
宋雨薇猛地站起，绣墩被她带翻，"咚"地砸在地上。她的裙摆扫翻了案几边的烛台，蜡油泼洒在青砖地上。
"所以小满爹娘..."她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红痕。
宋夫人突然捂住女儿的嘴，另一只手快速翻到账册末页。那里粘着半张泛黄的名单，最上方"孝敬上官"四个字力透纸背。
她颤抖的手指在几个被朱笔勾画的名字上逡巡，之后停在某个名字上——"王润之"三个字旁边，画着个狰狞的龟钮印。
屋外突然狂风大作，吹得窗棂"咯吱"作响。一阵穿堂风掠过，三支蜡烛同时熄灭，只剩下角落里的一盏孤灯还在顽强地燃烧。
黑暗中，三人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伴随着窗外树叶的沙沙声。
"不能就这么算了。"陆明远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坚定。
他摸出火石重新点燃蜡烛，"嚓"的一声，火光亮起的瞬间，照出他眼角微微发红的模样。"这账册上的每一笔血债...都要让金玉楼血债血偿。"
宋夫人突然将账册紧紧抱在胸前，嘴唇抿成一条细线，眼角的细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刻。"明日我就去见你们父亲。"
宋雨薇默默取来笔墨，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名字。
她的手腕悬得极稳，小楷工整如印刷，唯有最后一笔微微颤抖，在纸上拖出一道墨痕。
窗外，一只夜枭发出凄厉的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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