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丝暖雾的存在本身,就在那冰冷的绝对零度之海中,留下了一道极其微弱、却又顽强存在的温度分界线。它清晰地标示出“机器”(堡垒的神经楔子)与“人”(流淌着温度的血液)之间那条冰冷的、此刻却被这一小口甜食照亮的模糊界限。
同一时间,大洋彼岸。瑞士某家极其隐秘的雪中小镇私人诊所。
无菌病房的灯光惨白到刺眼,空气里消毒水气味浓重得令人作呕。安德森,曾经叱咤风云的“信天翁”主人,此刻像一具被抽干了骨头的皮囊,深陷在病床的柔软里。皮肤是蜡黄色的,眼窝深陷如同骷髅,颧骨高高凸起,曾经锐利如鹰隼的蓝眼珠只剩下浑浊的空洞,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的落雪。
他输掉了一切。信天翁的尸骸被全球各地的秃鹫争夺撕咬。承影控股的股票如同坠落的流星。那个他曾经投入一切期望与阴谋的“藤蔓”通道,最终反馈给他的坐标指向欧洲那片冰海深处的坟场后……便如同毒蛇反噬,将他彻底拖入了深渊。
病房门无声滑开。一个医生打扮的高瘦男人走了进来,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灰色眼睛。
“安德森先生,”医生走到床边,声音平板无波,如同电子仪器,“最后一疗程准备开始。”
安德森毫无反应,浑浊的眼珠依旧盯着窗外的雪。
医生没有等待回复。他从推车上拿起一支金属注射器,里面晃动着一种近乎荧光蓝的粘稠液体。针尖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哧——
冰冷的液体被缓缓推入枯枝般的静脉。
没有预想中的剧烈反应。安德森甚至连眼皮都没有颤抖一下。然而,在他那浑浊眼球的倒影深处,在窗外漫天落雪形成的惨白背景中,却仿佛有一道极其微弱的、苍白如骨灰般的“火焰”,极其突兀地跳动了两次!如同深埋冰雪下的骸骨突然睁开了空洞的眼窝!
冰冷而粘稠的液体带着某种刺骨的寒意,无视了他早已失去抵抗力的身体防御系统,直奔神经系统核心!沿途所过之处,并非摧毁,而是……重构!原本因绝望和崩解而彻底松弛混乱的神经信号,在这股冰冷力量的强制引导与修正下,开始以一种完全不同于以往、绝对非自然的、冰冷的、精确的路径重新排列、传导!如同被外力强行捏合的破碎陶罐!
剧痛没有来。反而是一种可怕的、冰冷的“修复感”如同金属冷却液灌入熔炉,正在强行浇铸那具只剩下灰烬和绝望残骸的身体!
窗外,大雪无声落下。瑞士小诊所如同雪海中的孤岛。病房内,只有医疗器械单调的滴答声,和病床上那具枯槁身体内某个幽深角落里,一道苍白火焰无声燃烧和蔓延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冰冷的新蓝图覆盖废墟。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沉入灯火之海的城市。徐云站在窗边,杯中的酒液呈现暗沉的琥珀色。
“信天翁彻底被分食了。承影那位大股东今天联系了迈尔斯,试图谈……和解条件。”徐云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份天气报告。
沈青竹站在他身旁,目光落在遥远的暗夜天际线,仿佛能穿透大洋,看到那家瑞士诊所病床上的挣扎。
“和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刀锋刮过的冷冽,“让迈尔斯转告他:徐氏的门,对藤蔓和荆棘之后的东西,不开放。”顿了一下,补充道,“堡垒落成了。堡垒内部,只有锚定点,没有和解点。”
窗外的城市灯火延绵至天际,如同平静海面下暗流涌动的磷光。
徐云微微晃动酒杯,灯光在琥珀色的酒液里折射出破碎又聚合的光斑。他凝视着那些光斑,如同凝视着棋盘上刚刚被巨大力量强行抹去、却又隐隐冒出另一色微芒的角落。
“我们砸开了冰山,”他缓缓说道,声音低沉,带着风暴过后的沉淀,“但似乎只是把锚……真正抛进了风暴的核心。”平静的水面之下,有新的暗流在冰层深处汇聚成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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