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竹的身体瞬间僵直!手中的旅行袋“啪”地掉落在泥水里。
这个吻短暂、鲁莽、充满了掠夺的气息,更像是他内心压抑情感的爆发,而不是温柔的缠绵。
吻罢,徐云喘着粗气,微微退开一点点,依旧紧紧抓着沈青竹的胳膊,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滑落,他的眼神亮得惊人,也执拗得吓人,死死盯着她:
“沈青竹!记住我!”他的声音低沉而霸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到了省城,给我写信!把你学校的地址告诉我!每个月,至少一封!”
没有甜言蜜语,只有最直接的、近乎蛮横的要求。
沈青竹的脸上瞬间布满了红晕,惊讶、羞恼、茫然、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交织在一起。她想挣脱,却发现对方的手像铁钳。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嘟——!”卡车司机不耐烦地按响了喇叭。
“说定了!”徐云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把这句话刻进她的心里,然后才猛地松开手。
沈青竹踉跄了一步,捡起地上的旅行袋,没有看徐云,低着头飞快地向卡车跑去。她跳上车厢后斗,卡车引擎轰鸣着,卷起泥浆,渐渐远去。
直到消失在雨幕的尽头,她也没有回头。
徐云独自站在雨里,手里死死攥着那本《赤脚医生手册》,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手上被她挣扎时无意间掐出的印痕,再看看卡车轮碾过的那道泥泞的车辙…
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猛然涌上心头!
几天后。
徐云、王大奎和护林队长家的院门口“巧遇”。
护林队长姓孙,在林场是有点实权的人物,但家境也就那样。他女儿孙丽芳,十七八岁,壮实泼辣,是林场一枝花,但眼光也高,一般的伐木工根本看不上。
王大奎对这个勤快能干、长得也还周正的孙姑娘早就有点意思,偷偷给人家送过两回肉(自然是徐云默许的黑市渠道),但人家姑娘家条件好,他有点自卑。
“孙姑娘,”徐云堆起笑脸,手里提着一个鼓囊囊的布袋,“这阵子雪大林子不好走,多亏孙队长关照,我们‘代销点’进出才没卡。没啥好谢的,我托朋友弄了条稀罕的‘的确良’裤子和一瓶雪花膏,给姑娘用着玩。”
孙丽芳眼睛一亮!“的确良”!城里人都稀罕的料子!雪花膏更是好东西!她爹虽然有点小权,但也很难弄到这些。
“哎呀,这…”孙丽芳扭捏了一下,但眼睛就没离开那袋子。
“孙队长,”徐云转向旁边的护林队长,笑容更深,带着点亲昵,“我听说县武装部王政委是您老战友?我这边有朋友想托个关系搞点废子弹壳(做火铳枪装饰用的小玩意,在黑市上能当土特产卖给猎户和收藏者),您看…能不能劳烦递句话?”
护林队长眯了眯眼。他确实和县武装部的老王关系不错。这徐云路子这么野?连这都知道?废子弹壳,只要不涉及机密,老王打声招呼,确实能弄一批出来…这徐云想干什么?不过那“的确良”和雪花膏着实给女儿长脸…
他还没说话,徐云又压低声音:“要是办成了,我再想办法弄点稀罕的精米白面,给孙队长家里换换口味。”
护林队长脸上的褶子舒展了一些。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几天后。
王大奎又给孙丽芳送了两次吃的。东西依旧是徐云出的。护林队长果然跟老王打了招呼,弄来了一批废子弹壳,徐云转手在黑市上出了。
孙丽芳收了东西,对勤快、能弄来好东西的王大奎开始另眼相看。护林队长也默许了王大奎的献殷勤。
一次林场食堂吃饭。大奎兴奋地跟徐云说:“徐哥!成了!孙叔说了,下月初六是丽芳生日,让我那天提两瓶好酒去吃饭!”
看着大奎脸上洋溢的幸福和憧憬,徐云心底却泛起一阵恶寒。
这种感觉无比熟悉!
前世的他,就是用各种人情、利益、交易,把一个个有用的人捆绑上他的战车!大奎,被他用物质铺路,“设计”进孙家的门槛!这和他前世为了拉拢那个关键干部,精准地把对方的侄子“安排”进自己公司的油水部门,有什么本质区别?
利用。
赤裸裸的、精于算计的利用。
虽然对象是兄弟,虽然看起来是好事。但徐云厌恶此刻的自己。
这和他重生归来,想弥补遗憾、改变兄弟命运、抓住沈青竹那份真挚情感的初衷,似乎正走向一条相反的道路。
冰冷的算计正一点点融入他的骨髓,取代那份来自前世的救赎渴望。
他握紧了兜里的瑞士军刀,冰凉的刀柄硌着掌心,似乎在提醒他另一条路的冰冷和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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