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航的海面像一匹揉皱的蓝缎,桅杆上的铜铃随着波浪轻晃。段明澈斜倚在艉楼栏杆,看水手们赤着上身调整帆索,古铜色的脊背在阳光下油亮如漆器。
远处渔舟撒开银网,惊起成群燕鸥,羽翼掠过甲板时投下细碎的阴影。
入夜后,船首的鲛人灯刺破墨色海面,惊得磷火般的浮游生物四下逃散,在船尾拖出一道幽蓝的光痕。
第三日破晓,霞光将云层染成燃烧的赤色。了望手突然高喊,段明澈举着千里镜望去,只见海天相接处浮出黛色岛影,山巅云雾缭绕,恍若仙人发髻。
老船工眯起眼睛:"那是硇洲岛,过了这里,风向就要变了。"话音未落,东南方天际已翻涌着铅灰色云团,浪头开始变得锋利如刀。
晌午的日头还晒得甲板发烫,水手们赤膊着背往桅杆上涂抹桐油,忽然间海风骤冷,天边的云如同被无形巨手搅碎,化作翻滚的铅灰色浪涛压向海面。
段明澈握着船舷,只见原本澄澈的天穹裂开蛛网状的闪电,第一声炸雷响起时,铜钱大的雨点已噼里啪啦砸在船篷上。
船老大暴喝一声,布满老茧的手猛地扯动缆绳:“落帆!快进礁湖!”
十面白帆轰然坠落,惊起一群贴着水面疾飞的燕鸥。海浪瞬间变得狰狞,船头劈开的浪尖泛着青白的泡沫,如同无数张开的獠牙。闪电照亮漆黑的海面,隐约可见远处礁石嶙峋,锋利的岩角在浪涛中时隐时现。
当最后一片船帆收拢,“云沧号”几乎是被巨浪推进礁湖的。锚链坠入水中发出沉重的轰鸣,船身剧烈摇晃着撞向岩壁,幸得船工们早将草垫捆在船舷,才免去木板碎裂的危机。
段明澈透过雨帘望去,礁湖外的海面已是一片混沌,雷电交加中,浪峰被染成诡异的紫色,仿佛有巨兽在深海中咆哮。
礁湖内浪涛拍打着岩壁,发出闷雷般的回响,船身像片枯叶在漩涡里打转。舱内弥漫着咸腥的水雾与汗酸味,水手们蜷缩在货物堆旁,用船桨顶住摇晃的木梁,吵嚷声混着木板挤压的吱呀声此起彼伏。
内舱里,段明澈扶着桌沿,烛火在颠簸中明明灭灭,将他和队首的影子扭曲地投在舱壁上。
"上岸后,在硇洲岛的妈祖庙香灰里埋信筒。"他强压下喉间翻涌的酸意,蘸着洒出的茶水在桌面画出标记,"暗语用...用苍山的雪,洱海的月,三长两短敲击庙门。"
队首刚要开口,船身突然剧烈倾斜,半壶凉茶泼在舆图上。段明澈踉跄着撞向舱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血腥味才勉强稳住心神,抬手抹去额角冷汗:"记...
船身猛地一震,外头传来落石砸在船篷上的闷响,木屑混着雨水簌簌落下。段明澈扶着桌沿呕出一口酸水,强撑着从怀中摸出枚铜哨:“紧急情况就吹这个,声传三里...”
话未说完又一阵天旋地转,他索性扯下腰间玉佩砸在桌上,“以玉珏为信物,分作三瓣,你我各持其一。”
队首接过带体温的玉珏,指腹摩挲着“明”字刻痕。舱外浪涛拍击礁石的声响如战鼓擂动,烛火突然爆出灯花,照亮段明澈煞白的脸。
“去甲板看看!”他推开舱门时被风呛得咳嗽,只见礁湖入口处涌起墨绿色巨浪,浪尖上隐约有黑影闪过——像是裹着兽皮的人伏在木筏上,手里明晃晃的鱼叉正对着船舷。
礁湖岩壁如巨兽獠牙环伺,浑浊的浪头撞碎在嶙峋礁石上,激起的咸腥水雾漫过甲板。舱内货物箱笼随着船身剧烈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水手们攥着缆绳挤作一团,粗粝的咒骂声与木桶滚动的轰隆声混作一片。
内舱烛火在颠簸中明明灭灭,段明澈死死撑住雕花桌案, "必须在雷州半岛北岸设一处暗桩。"
他蘸着泼洒的茶水,在桌面上画出蜿蜒的海岸线,墨迹很快被晃动的船身晕染成模糊的墨团,"以废弃的灯塔为标记,三长两短敲击塔身作为联络信号。"
队首握紧腰间短刃,刀鞘上的海东青图腾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可若灯塔被宋人占据?"
话音未落,船身突然倾斜,整面墙上的航海图哗啦散落。段明澈踉跄着撞向舱壁,喉间泛起腥甜,却强压下翻涌的不适,从怀中掏出半块刻着大理纹章的玉牌:"改在榕树洞藏信,见到这块玉牌..."
船身猛地撞上暗礁,整间舱室发出撕裂般的巨响。段明澈被甩到地上,后脑重重磕在箱角,眼前炸开一片金星。
咸涩的海水从门缝倒灌而入,在脚下汇成湍急的溪流。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声音混着船板挤压的呻吟:"记住...活下来的人...必须把情报送回大理..."
刺耳的木裂声撕开暴雨的轰鸣,三号格舱瞬间被汹涌的海水灌满。段明澈踉跄着扶住摇晃的舱壁,只见浑浊的浪头裹挟着碎木片从舱门倒灌而入,眨眼间漫过脚踝。船身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声,仿佛随时会被礁湖的暗流扯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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