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外的桃花开得灼眼。朱秋友握着铁锹,看着琪琪格将猎户的破棉袄埋进新土。
她摘下银链系在坟头,用蒙语轻声哼唱古老的安魂曲。山风掠过坟前的野菊,将她鬓角的发丝吹成金色的雾。
琪琪格解下束发的皮质绑带,乌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晨光中泛着墨玉般的光泽。她眉眼生得极英气,眉峰如远山含黛,微微上挑的眼尾却又添了几分妩媚。眼瞳是深邃的琥珀色,倒映着云台山的晨雾时,便像盛着两汪融化的蜜蜡,流转着草原儿女特有的明澈与不羁。
她的鼻梁高挺,鼻尖却带着几分俏皮的圆润,衬得整张脸刚柔并济。此刻因连日照料伤员,眼下覆着淡淡的青影,反倒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饱满的唇色天然透着嫣红,说话时嘴角习惯性地微微上扬,露出左侧若隐若现的酒窝,笑起来时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
褪去男装后,她换上一袭猩红的蒙古长袍,领口与袖口绣着银线勾勒的卷云纹,走动间金线暗纹在阳光下流转生辉。颈间的狼头银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衬得她肌肤胜雪,耳垂上坠着的绿松石耳坠,又为这份明艳添了几分草原的苍茫气息。当她弯腰查看药草时,后颈细腻的肌肤与散落的发丝交织,偶尔转头时,发间的银饰轻响,恍若天籁。
此后半月,琪琪格每日天不亮就背着竹篓进山。朱秋友倚着门框,看着她在溪边清洗草药的身影——褪去男装的少女,红衣在青山碧水间格外明艳。她会突然转身朝他扔来野果,然后笑骂他像个等食的老狼。
地窖内,朱秋友握着药碗的手微微发颤,滚烫的药汁在碗沿晃出细小涟漪。琪琪格正俯身查看他结痂的伤口,垂落的发丝扫过他手背,带着艾草与草原奶香混合的气息。他慌忙别开眼,却瞥见少女耳尖泛起的红晕,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原来她也会害羞。
"疼就说。"
琪琪格的声音比往日低了几分,指尖沾着药膏的凉意落在伤口,却烫得他浑身发麻。朱秋友盯着头顶斑驳的木梁,数着缝隙里漏下的阳光,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些。可当她不经意间抬头,琥珀色的眼眸撞进他慌乱的视线,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嗯"声,像极了受惊的兔子。
夜晚的地窖格外静谧,只有远处传来零星的狼嚎。琪琪格抱着膝盖蜷在角落,火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土墙上,朱秋友假装熟睡,却偷偷看着那道剪影发呆。少女歪头打盹的模样,竟比云台山的月色还要温柔。他伸手想为她披上斗篷,指尖却在半空僵住——自己何时这般在意一个人了?
琪琪格磨箭簇时会哼起蒙语小调,朱秋友听不懂,却在采药时偷偷学那些音节。有次两人在溪边打水,她弯腰时发间银饰滑落,他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去接,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如触电般同时后退。她红着脸嗔怪他毛手毛脚,他却盯着掌心残留的温度,傻笑了整整一路。
当朱秋友能熟练挥舞软鞭劈开碗口粗的树干时,云台山的杜鹃已开遍半面山坡。琪琪格将最后一包金疮药塞进他行囊,狼头银链重新戴回颈间:"该去见你的张帮主了。"她的目光掠过他腰间新添的蒙古弯刀,"若有一日,草原与中原..."
"若有那一日,"朱秋友打断她的话,捡起地上的箭羽别在她发间,"我带你看遍中原的烟雨,你带我驰骋草原的晚霞。"
山风卷起满地花瓣,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不知是追兵,还是新的征程。
云台山麓的官道蜿蜒如带,分别那日,朱秋友望着她扬起的红衣,突然希望金兵的马蹄能再慢些,云台山的路能再长些。
晨雾未散,朱秋友将最后一包草药塞进褡裢,指尖残留着琪琪格揉搓艾叶时留下的淡淡清香。他望着少女束起的长发,红衣下摆沾着采药时的泥土,忽然想起地窖里她哼着蒙语歌谣为自己换药的模样。
"这是草原的凝血草。"琪琪格抖开一方羊毛毡,十几种晒干的草药铺成斑斓色块,"金疮药里掺半把,伤口愈合快三倍。"她递过陶罐的手顿了顿,狼头银链在腕间晃出细碎银光,"只是别再像傻子似的,用身体挡箭。"
"这味药要温三次。"琪琪格将陶罐塞给朱秋友,发间的狼头银链随着动作轻晃。她指尖沾着捣碎的艾草,在他掌心画着草药图谱:"若再逞强,下次可没人给你治伤。"
朱秋友喉头发紧,想起她为自己喂药时,鬓角的碎发扫过他手背的触感。远处传来丐帮弟子特有的呼哨,惊起林间白鹭。"张帮主还在等我。"他说这话时,目光却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
琪琪格突然转身折下柳枝,嫩绿的新芽在她掌心轻轻颤动:"中原人说,折柳是盼归。"她将柳枝塞进他行囊,动作带着草原女儿的干脆,"但我偏不盼你回来——若你敢带着一身伤出现在我面前,定叫你尝尝套马索的滋味。"
琪琪格将柳枝塞进他手中时,他多想抓住那只带着药草清香的手,可最终只是攥紧狼头银链,任那抹艳红消失在晨雾里。返程的路上,他总忍不住回头,仿佛还能看见她倚着柳树,琥珀色的眼睛里盛着整个草原的星光。
马蹄声渐近,朱秋友翻身上马,琪琪格仰头望着他,红衣在风中猎猎翻飞,宛如燃烧的晚霞,琪琪格突然扯住他披风,从怀中掏出个鹿皮囊:
"里面是草原的伤药,比中原的见效快。"她别过头去,不让他看见泛红的眼眶,"记得还我。"
"若哪天中原待你不公..."她的声音被山风扯碎,却字字清晰,"就来斡难河边找我,我带你看真正的雄鹰!"
缰绳在掌心勒出红痕,朱秋友最后回望时,只见少女身影渐小,手中柳枝却固执地指向北方。官道扬起的尘土中,他握紧腰间的银链,狼头的纹路硌着掌心,那是比任何誓言都滚烫的温度。
朱秋友攥着尚带体温的银链,看少女的身影渐渐融入朝阳。马蹄扬起的尘土中,他仿佛又听见地窖里那首蒙语歌谣,看见她在溪边洗草药时发梢滴落的水珠。山风送来最后一句呢喃:"保重。"却不知,此去经年,中原与草原的风云变幻,将如何撕扯这段未说完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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