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一路小跑跑进科室，凑到李耀辉桌边，推着他的肩膀头问：“听说了没？庄颜的事儿！”
“什么事？”他的停住笔，猛的一抬头。
张浩的声音可不小，科室其他的人也纷纷扭过脑袋，竖起耳朵。
“咳，从哪说起呢，她上午大闹院长办公室，据她说，120的司机田师傅骚扰她不是一回两回了，昨天晚上她的夜班，没急诊，二半夜，田师傅又敲她的门，试图挤进来，两个人吵吵起来了，她扇了田师傅一巴掌，田师傅也回扇了她一巴掌，骂骂咧咧走了，然后今天上午一大早她就去了院长办公室，告田师傅一状，要求医院开除他，还要求医院给她调换科室。。。。”
好几个人呼呼啦啦围了上来。
李耀辉胸膛的呼吸变得急促，也站了起来。
“然后呢？听谁说的？”
“听急诊的晓琴说的，她们主任也被叫去了，昨晚的事有别的人看见，两个人在走廊里推搡对骂了。。。。”
李耀辉推开就想往外走，又被张浩一把拉了回来，
“你干啥去？”
“我去看看她，问问。”
“这功夫你去凑什么热闹，再说了，不是分手了嘛，这事儿你能管？”
他又站在原地，脑子懵懵的。
大家纷纷议论起来，夹杂着张浩的听说和传闻。
“这事儿，我相信有。田师傅不是个好人，以前就总听说他手脚不干净，老是对小护士摸一下，拍一下的。。。。你记不记得之前急诊有个叫小景的，跟他就不清不楚，最后田师傅的老婆还来医院闹了一场。。。”
“这个庄颜也是，怎么老是跟男的不清不楚的，一有这种事儿，就总有她。。。你们忘啦，上次跟苏俊。。。不是也弄得满院风雨。”
“漂亮呗，漂亮的女的事儿就是多，还是外地的，这头连个家里人也没有。。。。”
“也是，这么说她也挺可怜，她那些事，一看就是家里不硬气，也没人教过，你说这种事你闹到院长那，对她有什么好处？别人捂还捂不住呢。。。傻。”
“对了，我听晓琴说，田师傅盯上她也挺长时间了，出车的时候，有时非让她坐旁边，开玩笑她不坐他不开，下车的时候，她一转身他就伸手！三不五时，敲她休息室的门，给俩橘子仨核桃什么的那种哄小孩的小零嘴儿，急诊有跟她不对付的小护士开过她跟田师傅的玩笑，她一下子就翻脸了，拽着人家就要找主任。。。”
“她怎么到哪都跟人不对付。。。”
“漂亮呗，清高呗。。。。”
。。。。。
李耀辉听不下去了，他推开人群，拔腿往急诊室跑去。
不管别人怎么议论，他自认为他对她是了解的，漂亮不是她的罪，没有家人硬挺没有家人教育也不是她的原罪，他只知道她一个人为了安身立命拼命努力，苦苦挣扎，咽下了一切。这不公平！！
他一口气跑到急诊，急诊科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没有异常，大家各司其职，唯独不见庄颜的身影。
“庄颜呢？”他随手拉住一个小护士问。
那小姑娘指了指主任办公室，端着采血盘便走了。
主任办公室大门紧闭。
他站在走廊等了一会儿。
可能有二十分钟。门开了，庄颜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等在那的他，她脚步一顿。
那还没有巴掌大的脸一看就像哭过，每次见她，都觉得她又瘦了一圈，他感觉她已经没有了再瘦下去的余地。
他上前两步，抓住她的袖口，拉着她走出大楼，那可怜的细弱的手腕，像是一个儿童。
来到一处僻静的花坛。
“到底怎么回事？你受伤了没有？”他查看着她的脸和头，护士帽下的碎发没有完全整理进去，散出了可怜的几缕，左脸微微发红，他想起张浩的描述，感到气愤不已。
“没事儿。”她用手擦了一下鼻子，身子一晃。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跟你说？你会来跟那个流氓打一架？”
“我，我不打架也可以找他谈一谈，给他个警示。让他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越界！”
“呵~谈一谈，你自以为挺厉害啊！”她微微一抬眼皮，露出轻蔑的一笑。
他感到了鄙视，手脚微微发麻。
“再怎么说，我是个男的，比你强。”
“是啊，你多强啊，一样的成绩，你3000，我2000。哦，原来差别在男女之别啊！我真是倒霉，不如赶紧死了，下辈子投胎成个男的，再跟你比试比试。”
“我不是那个意思！庄颜！”他气的一拍大腿，蹲了下去。
“咱们是同学，是朋友！我的意思是，有什么事你不能跟我商量，与我倾诉，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避免最小的伤害，你自己总是擅自做主，你怎么知道你做的决定就是对的？万一对你有了不好的影响。。。。”
“商量什么？倾诉什么？大学时被经纪人骗了，骗到河堤，差点脱了衣服！上班了被苏俊骗了，沦为全院的笑柄，现在连个司机也想欺负我，瞧瞧我，找你商量的，倾诉的都是些什么烂事！我自己听着都感到厌倦恶心，跑去找你商量？解决不了问题，被羞辱的人再加上一个你！一个正处于冉冉上升趋势的你！解决问题。。。呵呵，能解决什么问题啊。。。。帮我调换科室？帮我安排工作？把姓田的开除？你都做不到吧？所以找你商量什么啊？”
她的声音和面部，都是那么冰冷绝望，且无情。
“那你找院长，这些事能解决了？。。。。好，要是能解决了，要是能解决了。。。。”他想说，那也算你厉害，但终究是说不出口。
“院长没有明确表态，只是说会批评，会处理，他叫了主任。主任也没表态，但看得出来，她对我擅自把这事越过她捅到院长那很生气。随便吧，反正也没人待见我，反正烂命一条。”
她仰着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他站起身，烦躁的挠挠头，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确实对很多事都无能为力。这种挫败感实在令人难受。
他因为她的遭遇对周遭忽然产生了一种厌恶和愤恨，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环境总是揪着一个可怜的努力的小姑娘不放，难道，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小姑娘？。。。
许久，他用一种悲哀怜悯的语气：“今天还上不上班了，要不要回家休息？”
“不要，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逃避？”
也许是真的太倔强了吧。。。
他轻轻叹口气：“这几天下班，我送你回去，人心难测，小心那人背地里报复。”
她没有拒绝他的提议，但还是头铁嘴硬：“敢报复我，就把他送监狱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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