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界崩塌,意识回归。我从虚脱和震撼中缓缓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然躺在八方斋地下密室冰冷的地面上,刚才那光怪陆离、凶险万分的镜中世界如同南柯一梦,消失得无影无踪。王掌柜和陈锋连忙上前将我扶起,而白小七则盘膝坐在一旁,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些,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复杂——有关切,有欣慰,或许还有一丝因我灵魂深处那场无声战争而产生的、难以言喻的距离感。
那个从青铜鼎里爬出的“复制体”也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但我的脑海中,却清晰地烙印下了那场与“完美自我”对决的每一个细节,以及……最终如同星辰坠落般涌入我意识的、那庞大而精纯的阴司正统传承!
关于渡魂术的真正奥义——如何引渡、如何净化、如何镇压;关于判官笔的诸多妙用——如何书写阴律、如何裁决善恶、如何划定界限;甚至还有一丝丝模糊的、似乎属于判官陆之道本人对于天地法则、生死轮回的深刻感悟……这些知识如同奔腾的奥义洪流,冲刷着我的认知,让我对自身所掌握的力量,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理解。我感觉自己与手中那支残缺的判官笔之间的联系也更加紧密,仿佛它不再仅仅是一件冰冷的器具,而是我灵魂的一部分,是我意志的延伸。这场镜界试炼虽然诡异而凶险,代价沉重,但收获之大,也远超想象!
我挣扎着坐起来,将镜界中的遭遇简略地说了一遍(依旧隐去了主动激发鬼王之力和窥见白小七魂海印记的部分)。王掌柜听得啧啧称奇,看向我的眼神更加复杂,如同在看一件失而复得、却又沾染了未知尘埃的稀世珍宝,似乎在感叹命运的奇妙与残酷。白小七则对我能获得如此机缘感到由衷的高兴,但眉宇间也掠过一丝忧虑,大概是担心这份来自阴司正统的传承背后,所代表的沉重因果与责任。
然而,还不等我完全消化这份厚重的传承,异变再生!
嗡——!
我腰间的渡魂铃(此刻已恢复单体,但内部似乎融合了子铃的灵性)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它发出的不再是简单的铃音,而是一种充满了古老、肃穆、仿佛来自血脉最深处的召唤!这股召唤之力并非指向外界,而是直接作用于我的灵魂,如同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我,指向某个遥远而神圣的方向,仿佛在呼唤游子归家!
“这是……”王掌柜脸色一变,随即露出了然之色,语气中带着一丝敬畏,“是渡魂铃的‘归宗’之召... 这既是召唤,也是对你继承资格的最终考核。”他解释道,想要真正获得渡魂铃及背后古老传承的认可,成为名副其实的执铃者,光有知识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通过一场源自铃铛本身意志、汇聚了历代渡魂人执念的严酷试炼,以证明自己拥有承载这份力量与责任的资格!而这场试炼的地点,自古以来,便设在阴阳两界的真正门槛——三途河之上!
“只有通过这场考核,你才能真正驾驭渡魂铃的力量,否则你获得的传承也只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甚至可能反受其噬,被其庞大的力量撑爆魂体!”王掌柜的语气异常严肃,不容置疑。
我明白了。这是我无法回避的宿命,也是我必须抓住的机会。为了掌控力量,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为了解开自身与母亲身上的重重谜团,我必须得到这份来自源头的认可!
“我去。”我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再无半分犹豫。
白小七立刻想开口要求同去,但王掌柜摇了摇头:“这是渡魂人一脉的内部考核,涉及灵魂本源的印证,如同鲤跃龙门,唯有依靠自身之力方能功成,外人无法插手,强行介入反而会干扰他,甚至引来不可预测的危险。”白小七只能担忧地看着我,默默地退到一旁,为我祈祷。
我再次来到了那条熟悉的、通往地下的枯井通道。这一次,不再需要信物,渡魂铃本身就散发着清晰的、如同灯塔般的指引,引导着我穿过黄泉路,再次来到了那条波涛汹涌、怨魂沉浮的三途河边。
河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湍急、黑暗,仿佛沸腾一般,无数模糊的魂影在其中挣扎、嘶吼,散发出无尽的绝望与不甘。河面上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雾气,隔绝了视线,仿佛将此地与三界彻底隔绝。远处,那无面的摆渡人依旧撑着他的乌篷船,如同万古不变的雕塑,但他似乎特意将船划远了一些,将这片属于试炼者的河岸留给了我。
我手持渡魂铃,调匀呼吸,默默地站在河岸边,等待着那未知的考验降临。
很快,漆黑的河水开始剧烈翻涌!一个个模糊、半透明的身影,如同从遗忘的时光中升起的幽灵,缓缓地从翻滚的黑水中浮现,凝聚成形!他们穿着不同时代、不同样式的服饰,有的身披甲胄,威风凛凛;有的儒生打扮,文质彬彬;有的如同古代的方士,神秘莫测……但他们身上都散发着同一种古老、纯粹、充满了慈悲与威严的渡魂气息——那竟是历代执掌过这枚渡魂铃的先辈们,留存于此地的残魂印记!他们是渡魂铃意志的具象化,是这场宿命对决的见证者与考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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