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比门外肆虐的暴风雪更刺骨、更粘稠的寒意,猛地攥住了我的心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涌向脚底,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又来了。每年如此。这个空悬的座位,这副无人使用的碗筷,像一个摆脱不掉的冰冷符咒,钉在每一个本该团圆的除夕夜。
“那是……?”我的喉咙发紧,声音干涩,明知故问。
父亲正把一大碗油亮喷香的红烧肉端上桌,听到我的问话,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没有看我,只是盯着那碗肉,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吸引人的花纹,用一种刻意放得平缓、却掩饰不住一丝紧绷的语调回答:“规矩,老规矩了。给太爷爷的位子。过年,他老人家也得回来吃口热乎的。”
太爷爷?
那个在父亲口中、在家族模糊的传说里,早在三十多年前一个同样酷寒的除夕雪夜就撒手人寰的老头?
一股强烈的荒诞感和冰冷的恐惧交织着,爬上我的脊背。我看着父亲略显躲闪的眼神,看着奶奶盯着灶火那空洞无物的表情,看着沉默摆放碗碟的大伯和堂哥……空气里弥漫开一种无形的压力,一种心照不宣的禁忌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头顶,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年夜饭本该有的喧嚣和暖意,被这副空碗筷吸走了精髓,只剩下一种虚假的热闹外壳。
“吃饭吃饭!”父亲终于摆好了最后一道菜,刻意拔高了音量,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沉默,但那声音在空旷的老屋里显得格外单薄和突兀。
饭菜很丰盛,鸡鸭鱼肉,蒸腾的热气带着诱人的香气。可吃进嘴里,却味同嚼蜡。牙齿咀嚼着食物,耳朵却异常敏锐地捕捉着屋外风雪的嘶吼,以及屋内那无处不在的、令人坐立难安的沉默。我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个空位子,瞟向那副冰冷的碗筷。仿佛下一刻,那乌木筷子就会自己动起来,夹向盘子里的菜;那只青花瓷碗里,就会凭空出现冒着诡异热气的米饭……而围坐的家人,似乎对此习以为常,甚至刻意地回避着那个方向的目光,只顾埋头吃饭,咀嚼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带着一种神经质的专注。
“守岁!守岁!” 晚饭结束,碗碟撤下,奶奶枯枝般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腔调念叨着,浑浊的眼睛在昏黄灯光下没有焦点,直勾勾地盯着供桌的方向,“祖宗看着呢……都守着……”
堂屋正北,那张沉重的老式条案就是供桌。暗红色的漆面早已斑驳不堪,露出底下灰白的木头底色,像剥落的疮疤。上面常年摆放着几件东西:一个落满灰尘的青铜香炉,里面插着早已燃尽、只剩下黑色竹签的香根;几盘早已干瘪发黑、爬着可疑霉点的糕点和水果;还有……一个黑檀木的旧相框。
往年,我从未仔细看过那相框里是谁。只模糊知道大概是太爷爷的遗像,是家里供奉的祖先。在奶奶反复的念叨和父亲沉默的注视下,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攫住了我。太爷爷?那个三十年前就去世,却每年都要在年夜饭桌上占据一个位置的太爷爷?
我装作不经意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坐得有些僵硬的腿脚,慢慢地踱步到堂屋靠近供桌的角落。那里堆着些杂物,光线也最暗。我背对着围坐在八仙桌旁低声聊天的家人,心跳如擂鼓,手心全是冷汗。眼睛的余光飞快地扫向那个黑檀木相框。
相框斜对着我这边。昏黄的灯泡挂在屋子中央,光线被供桌自身和上面的杂物切割得支离破碎。相框的玻璃反着光,模糊一片。
我屏住呼吸,装作整理衣角,身体又极其缓慢地、不着痕迹地向供桌方向挪动了一小步。角度变了。这一次,供桌上那盏微弱的长明灯豆大的火苗,恰好映在了相框玻璃上。
火焰的倒影跳跃着,扭曲着。而在那跳跃的光影之下,玻璃后面……是空的!
没有泛黄的旧照片,没有想象中太爷爷严肃或慈祥的面容。只有一片毫无生气的、黯淡的深棕色衬纸!像一张空洞的嘴巴,无声地嘲笑着什么。
一股冰冷的麻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头皮阵阵发紧。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我猛地收回目光,死死盯住自己脚下磨得发亮的青砖地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空白的遗像?供奉着一个空相框?这比任何狰狞的鬼脸都更让人毛骨悚然!这老宅里隐藏的秘密,远比那副空碗筷更加诡异,更加……不祥!
“小默,杵那儿干嘛?过来吃瓜子!”堂哥陈锋的声音从八仙桌那边传来,带着点刻意的轻松。
我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喉咙口的惊悸,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哦,刚看见只耗子影子窜过去,吓一跳。”我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回人堆里。坐在温暖的炉火旁,身体却像浸在冰水里,止不住地微微发抖。脑海里,那个空白的相框如同烙印,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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