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种压抑的沉默中粘稠地流淌。屋外的风雪似乎小了些,但依旧呜咽着拍打门窗。守岁的闲聊变得有一搭没一搭,每个人都显得心不在焉。堂哥陈锋和大伯靠着椅子打起了瞌睡,发出轻微的鼾声。奶奶枯坐在灶膛前的小板凳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干瘪的嘴唇偶尔翕动一下,听不清在念叨什么。父亲则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廉价的纸烟,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紧锁的眉头和眼底深重的忧虑。
炉膛里的火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一堆暗红的炭火,苟延残喘地散发着最后一点暖意。屋内的光线愈发昏暗,阴影如同活物般从各个角落蔓延开来,吞噬着仅存的光明。那副空碗筷在昏暗的光线下,轮廓反而显得更加清晰、更加冰冷。
一个念头,像黑暗中滋生的毒藤,紧紧缠绕住我的心脏:阁楼!老宅那个堆满杂物、布满蛛网、终年弥漫着灰尘和腐朽木头气息的阁楼!那里或许藏着答案,藏着关于空白相框和禁忌碗筷的真相!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强烈探究欲的冲动在血液里奔涌,压倒了理智的警告。
机会就在眼前。守岁的人们已陷入困倦的沉寂。我屏住呼吸,像一只潜入黑暗的猫,悄无声息地站起身。老旧的地板在我极其小心的落脚之下,只发出一丝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呻吟。我避开父亲烟雾缭绕的位置,贴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步挪向堂屋后方那道狭窄陡峭的木楼梯。
楼梯黑洞洞的,像一张通往未知深渊的巨口。腐朽木头和浓重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喉咙发痒。我强忍着,手脚并用地向上爬。脚下的木板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嘎吱”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朽骨之上。黑暗中,只有我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终于爬到了顶。一个低矮、倾斜的三角形空间扑面而来。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混杂着陈年的灰尘、霉烂的纸张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动物巢穴的臊味。月光被狭小的老虎窗上厚厚的污垢过滤,只剩下几缕惨淡的灰白,无力地洒落在堆积如山的杂物轮廓上——破旧的藤箱、散了架的椅子、蒙着厚厚灰尘的农具、还有成捆发黄的旧报纸……一切都影影绰绰,如同怪物的巢穴。
记忆里,家里最老旧的相册,应该在一个褪了色的蓝漆铁皮饼干盒里。我凭着儿时模糊的印象,在黑暗中摸索。手指拂过冰冷的铁皮、粗糙的藤条、毛茸茸的蛛网……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不知被什么尖锐的木刺划破了。我咬着牙,继续摸索。终于,在靠近老虎窗的一个破藤箱底下,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方形物体。
就是它!
我费力地将沉重的饼干盒拖出来,顾不上飞扬的尘土呛得我连连咳嗽。盒盖锈死了,我用力抠了几下才“吱呀”一声撬开。一股浓烈的樟脑和霉变纸张混合的刺鼻气味猛地冲出。借着那点惨淡的月光,我颤抖着手,翻开最上面一层用来防潮、早已发黄变脆的旧报纸。
底下是一摞厚厚的、用硬纸板做封面的老相册。
我抽出最厚、看起来最旧的一本,纸张的边缘已经发黑卷曲。封面是深蓝色的硬纸板,印着褪色的“人民公社好”字样,透着一股荒诞的沧桑感。翻开第一页,是几张泛黄模糊的黑白照片,穿着臃肿棉袄、表情木讷的陌生人。我快速向后翻,寻找着家族成员的痕迹。
终于,翻到中间偏后的位置,一张较大的集体合影出现在眼前。照片已经严重褪色泛黄,边角卷曲,布满了细小的白色霉点。背景似乎是老宅的堂屋门口,站着十几个人。穿着深色臃肿的棉袄棉裤,戴着统一的棉帽或头巾,脸上是那个年代特有的、混合着严肃和一丝呆滞的表情。我的目光急切地在那些模糊的面孔上搜寻。
在人群的最边缘,靠近门口阴影的位置,我找到了他。
他比其他人似乎都要高大一些,穿着同样的深色棉袄,但站得离人群有半步距离,显得格格不入。他的脸……照片本身太旧太模糊,加上他站的位置光线很暗,整张脸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流动的灰雾,五官完全无法辨认,只能勉强看出一个头部和身体的轮廓。唯一清晰的,是他微微侧着身,脸孔朝向门外,仿佛随时准备离开,或者……在警惕地注视着门外的什么东西。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椎爬升。
我咽了口唾沫,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继续向后翻。照片大多是零散的家庭成员,年轻的爷爷奶奶,还是孩子的父亲和大伯……那个模糊的高大身影没有再出现。
直到翻到相册的最后一页。
一张单独的照片被夹在那里,尺寸比其他照片都小一些,没有贴在相册页上。照片的泛黄程度更加严重,甚至有些发褐,像是被水渍或油污浸染过。照片的焦点是一个人——正是那个边缘的、面容模糊的高大男人,我的太爷爷。
他站在堂屋门口,身上落着薄薄一层雪。光线依旧昏暗,他的脸孔依然像笼罩在迷雾里,无法看清具体表情。但这一次,他的姿态清晰无比:他微微佝偻着背,两只手端在身前——左手端着一只青花瓷碗,碗沿上有一个小小的豁口;右手,则紧紧握着一双乌木筷子!正是年夜饭桌上每年多摆的那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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