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测工作被迫中断。林野回到那间临时安置他的小办公室,心情异常沉重。破坏监测点,这只是一个开始。对手的反扑比他预想的更快、更狠辣。他打开电脑,插入备份的移动硬盘,调出B区所有的沉降监测原始数据。
屏幕上,一条条沉降曲线延伸开来。C3、C4、C5这三个点,在最近的几次观测中,沉降速率明显异常陡增,累计沉降量早已远超设计预警值(10mm),达到了18mm、17mm、甚至19mm!而项目部存档的正式报表上,这些点的沉降值都被“修正”成了温和的7mm、8mm、6mm。林野的目光死死盯住C5点的曲线,在最后一次他记录的观测后,曲线的末端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的、不自然的“折点”,沉降量在那个时间点后,被强行“拉回”了一点。这需要极其专业的测量知识,才能做得如此隐蔽!绝不是王主任那种人能独立完成的!项目部里,还有内鬼!而且是个懂技术的、隐藏更深的“尺子”!
这个发现让林野脊背发凉。他想起王主任桌上那本翻烂的《工程测量规范》,想起那些被篡改得极其专业的数据。他想起张工看到被破坏的监测点时那惨白的脸色和躲闪的眼神。张工?他虽然有经验,但似乎并不具备如此高明的造假手段。还有谁?
深夜,工地除了风声和远处流浪狗的吠叫,一片死寂。林野毫无睡意,他戴上耳机,反复听着白天用手机偷偷录下的一段对话片段。那是赵工在质问张工时,旁边一个质监站年轻技术员低声的抱怨:“……烦死了,这鬼地方信号真差,想查个规范都难,手机流量跑得飞快……”
手机信号……林野脑中灵光一闪!他猛地坐起身。项目部为了节省成本,只在办公区和几个主要入口装了信号放大器,宿舍区和像仪器室、仓库这些偏僻角落,信号极其微弱。但是,要实时篡改电子测量记录(比如全站仪导出的坐标数据),或者远程访问项目部的服务器修改正式报表,都需要稳定的网络连接!那个内鬼,一定有一个可以稳定上网的地方!
他立刻打开电脑,调出项目部建筑平面图。办公区网络覆盖好,但人多眼杂。宿舍区信号差。仪器室……对!仪器室!那里存放着价值几十万的全站仪、GPS接收机等精密设备,为了设备防盗和远程监控(虽然项目部从未真正用过),当初布线时,是单独拉了一条光纤宽带进去的!而且仪器室位置偏僻,晚上通常只有保安巡逻时象征性地看一眼门锁!
林野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关掉台灯,摸黑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望向远处那栋孤零零的测量仪器室板房。黑暗中,那栋房子像一个沉默的堡垒。就在他凝视的时候,一点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蓝绿色光芒,在仪器室靠后墙的某个窗口位置,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随即熄灭。
像是……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背光?或者是手机屏幕解锁的光?
林野屏住呼吸。仪器室的钥匙,除了他、张工、还有负责后勤的……张会计!老周提醒过要小心的那个人!他立刻拿出手机,没有选择打电话,而是快速编辑了一条加密信息,发给了赵工:“重点查仪器室网络访问记录及张会计。疑点:B区C5点数据异常折点,仪器室深夜微光。”
信息发出后,林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撞击。他知道,这条信息,就像他按下举报键的那一刻一样,将再次打破某种危险的平衡。黑暗中的猎手,不止一个。而他,已经亮出了自己的刀锋。这场围绕着“尺子”的战争,才刚刚进入最血腥的巷战阶段。他必须比对手更快,更准,更狠。他要测量的,已不仅仅是土地的沉降,更是人心沉沦的深度。
林野的后背紧贴着墙面,冷汗顺着脊梁骨滑进衣领。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的微光,像是深潭里突然炸开的磷火,转瞬又被吞噬。他知道,这条加密信息既是进攻的号角,也是暴露行踪的信号弹。张会计那张总是挂着和善笑容的脸,此刻在他脑海里扭曲成毒蛇吐信的模样。
走廊尽头传来皮鞋跟叩击地面的声响,不紧不慢,却像倒计时的秒针。林野的手指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防狼喷雾 —— 那是老周留给他的最后忠告。脚步声在第三道安全门前戛然而止,电子锁发出 "滴" 的错误提示音,紧接着是窸窸窣的金属摩擦声。
林野的瞳孔骤然收缩。对方在撬锁。
他贴着墙根倒退,鞋尖碰到墙角的消防斧时,突然想起上周张会计曾特意来检查过这批消防器材。当时对方拍着他肩膀说 "安全无小事" 的场景,此刻化作森冷的嘲讽。斧头握柄上的防滑纹硌得掌心生疼,他却在这真实的触感中找回了一丝镇定。
仪器室的门被撬开的瞬间,林野抡起消防斧冲了出去。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切割出锋利的条纹,斧刃破空的风声里,他看清了对方藏蓝色的西装袖口 —— 正是张会计常穿的那件深灰色定制西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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