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子自尽的消息如同一阵寒风,迅速穿过秦宫的每一个角落,最终传入秦王耳中。
嬴政正在内殿批阅奏章,闻听此讯,手中的毛笔猛然一顿,墨汁在简册上洇开一片漆黑,如同无法挽回的命运。他的面容一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悔意。
"韩非...竟自尽了?"秦王的声音异常低沉,带着难以置信的困惑。
通报的官员颤抖着跪在地上,不敢多言。
秦王猛然站起,手中毛笔摔在地上,墨汁溅在地砖上,宛如点点血迹。他来回踱步,眉头紧锁,面容阴晴不定。
"传李斯来见!"他终于厉声下令。
不多时,李斯匆匆赶到,见秦王面色铁青,便知大事不妙,连忙拜倒:"臣李斯参见大王!"
"韩非自尽了。"秦王直截了当地说,声音中透着一丝懊恼。
李斯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平静:"臣亦感惋惜。韩非确是不世之才。"
"你不明白。"秦王长叹一声,目光望向远方,"韩非子这是算准了棋局。他以身入局,要么寡人放他回国,要么他就此赴死。如此一来..."
"大王的意思是?"李斯小心翼翼地问。
秦王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他这么做,是断绝大才投奔我秦国之路!从今往后,天下人只会认为寡人不会用人,害死贤才。韩非子到死,都在用计谋对付寡人啊!"
李斯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随即低头沉思片刻,忽然抬头道:"大王,可以降罪于臣。"
"何意?"
"就说是臣嫉妒韩非子的才华,私自命人下毒害死了他。"李斯声音沉稳而坚定,"如此一来,外人只会怪罪于臣,不会责难大王。"
这番话如同一剂良药,瞬间抚平了秦王心中的焦躁。他定定地看着李斯:"你...愿意背负这骂名?"
李斯神色坦然:"为大王分忧,是臣的职责。更何况,相比秦国的未来,臣的名声不足挂齿。"
秦王缓步走到李斯面前,亲自扶起他,眼中罕见地流露出真诚的感激:"有你这样的臣子在,是寡人的福,是大秦的福!李斯,你才是未来的宰相之才。"
李斯深深叩首,声音坚定而充满自信:"臣必不负大王厚望!"
终南山下,晨雾弥漫,天地间一片朦胧。
李明衍按照韩非子留下的指示,在凌晨时分来到了山脚下的一处巨石旁。这里远离官道,隐蔽而静谧,只有偶尔的鸟鸣打破沉寂。
"嘶——"一阵轻微的摩擦声从不远处传来。
李明衍警觉地站直身体,目光穿透薄雾,寻找声音的来源。
"辛苦李先生了。"一个稚嫩却沉稳的声音响起。
雾气中,一个身形瘦小的身影缓缓走来。当他走近时,李明衍不禁愕然——那是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身着素色儒衫,眉清目秀,眼神却异常深邃。
"你就是...?"李明衍惊讶不已,难以相信眼前之人竟是一个稚童。
小男孩微微点头,神情肃穆:"在下公叔良,公叔戌的后人,也是韩非大人的衣钵传人。"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物,在月光下闪烁着祥和的光芒——那是一枚玉质印章,上面刻着"韩相"二字。
李明衍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枚印章。那是韩国相印,代表着韩国的最高行政权力。这位小小少年,竟已佩戴韩国相印!
公叔良似乎看出了李明衍的惊讶,淡然一笑:"国相只是一种荣誉,真正重要的角色是一个国家的谋主。在下只是谋主韩非的学徒,尚需磨砺多年。"
这番话语中透露的成熟与智慧,与他稚嫩的面孔形成了鲜明对比,让李明衍不由得心生敬佩。
确认四周无人后,李明衍从怀中取出韩非子托付的锦袋,郑重地交到公叔良手中:"韩非先生嘱托我将这个交给你。"
公叔良接过锦袋,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卷丝绢兵书和一封亲笔信。他先取出信件,展开细读。随着阅读的深入,这个看似坚强的孩子,眼中渐渐泛起泪光,终于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良久,公叔良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恢复了那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他将书信和兵书小心收好,然后对李明衍深深一礼,额头几乎触地。
"多谢李先生代为传书。"
说完,他起身告辞,转身走入晨雾之中。就在这时,李明衍注意到暗影中走出一位魁梧的死士,手持大铁锥,默默跟随在公叔良身后,护卫着这位年幼的谋主。
看着这一幕,李明衍恍然大悟——这个看似柔弱的孩子,心思之缜密,远超常人。他早早就来到此地等候,避免可能的埋伏和跟踪;他派死士在旁,既是预防有诈,也是为了断绝追兵。如此机敏与谨慎,确实是谋主的不二人选。
东方渐渐泛白,晨曦微露,驱散了山间的薄雾。李明衍正准备离去,却见那已走出一段距离的少年突然回头,声音清亮而坚定:
"我一定会张大韩国!我绝不会忘记这个志向。"男孩的声音在晨风中格外清晰,"为此,我会改姓张。从今以后,我就叫张良!"
(第二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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