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手一抖,锉刀差点划破手指。他想起昨儿晚上,他妈把拜师帖藏在炕席底下,嘴里嘟囔着"等房子到手了,再把这老东西甩了"。当时他想反驳,却看见他妈鬓角的白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午休时,贾东旭攥着好不容易攒的两张粮票,在厂门口的供销社转了三圈,终于咬咬牙买了包大前门。他站在易中海办公室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咳嗽声,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进来。"易中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贾东旭推门进去,看见师傅正趴在桌上写思想汇报,稿纸上"深刻检讨阶级觉悟"之类的词写了满满三页。
"师傅,"他把烟放在桌上,"我妈让我跟您说声对不起,昨儿她一时糊涂,不该……"
"行了!"易中海打断他,"以后少跟你妈掺和那些歪门邪道!"他盯着贾东旭胸前的团徽,"你是工人阶级的接班人,得有革命觉悟!"
贾东旭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鞋头的补丁磨得发白。他突然想起何雨柱说的"房子是公社分的,谁也抢不走",喉咙动了动,终究没敢把这话问出来。
何雨柱在鸿宾楼后厨跟着师傅学做松鼠桂鱼,刀刃在鱼身上斜切出整齐的花刀,花生油烧开的香气混着葱姜味扑面而来。学徒工们围在灶台前,眼睛盯着师傅手里的炒勺,比在厂里开批判会还认真。
"柱子,"师傅擦了擦手,"下午有个首长要来,你去库房搬两箱茅台,记住,轻拿轻放。"
何雨柱应了一声,跟着大师兄往库房走。路过经理办公室时,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什么外宾?分明是走资派!这菜要是做不好,咱们都得挨批!"他心头一紧,下意识摸了摸裤兜里的红宝书——这个年代,稍有不慎就是政治问题。
傍晚下班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何雨柱摸出自行车灯,正准备往家骑,看见贾东旭蹲在厂门口的墙根下,手里夹着根烟,烟灰簌簌地落在棉鞋上。
"柱哥,"贾东旭看见他,慌忙把烟踩灭,"我等你半天了……昨儿的事,对不起啊,我妈她……"
"行了,"何雨柱摆摆手,"以后少让你妈出来丢人现眼。"他跨上自行车,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明天去厂里的宣传栏看看,新贴的《职工住房管理条例》,好好学学。"
四合院的路灯坏了好些天,何雨柱摸着黑推开院门,看见自家窗户透着微光。雨水坐在煤油灯下补袜子,小辫上别着个红色的头绳,是他昨天从供销社买的。"哥,"她举起袜子,"你看,我补得好不好?"
何雨柱凑近一看,针脚歪歪扭扭,却比前世妹妹十二岁时补的整齐多了。"挺好,"他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鸿宾楼剩下的糖醋排骨,"快吃,吃完了早点睡,明天还得上学呢。"
雨水咬了口排骨,突然想起什么:"哥,今天易主任来咱家了,说要给咱们送蜂窝煤,我没让他进。"
何雨柱笑了笑,摸了摸妹妹的头。他知道,易中海这是想缓和关系,但有些坎,不是送两斤煤就能过去的。窗外传来隔壁贾家的争吵声,贾张氏又在骂儿子没出息,何雨柱吹灭煤油灯,躺在炕上望着屋顶的裂缝。
这一晚,易中海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手里攥着本《毛泽东选集》,扉页上写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他想起自己刚进厂时,师傅带着他在党旗下宣誓,想起自己第一次拿到八级钳工证书时的激动,突然觉得有些羞愧——这些年,怎么就忘了自己是工人阶级的一员呢?
后半夜起了雪,何雨柱被冻醒,摸黑给妹妹盖好被子。透过窗户缝,他看见易中海家的灯还亮着,隐约能听见咳嗽声。他翻身坐起,从柜子里翻出半袋红糖——这还是去年雨水生病时剩下的,用报纸包好,悄悄放在易中海家的窗台上。
天亮时,雪停了。何雨柱推开门,看见自家门口堆着两块新劈的木柴,易中海正站在院心扫雪,脖子上围着条蓝色的围巾,是他老伴儿去年织的。"柱子,"易中海抬头看见他,"等会儿帮我把这筐白菜搬到储藏室,公社发的冬储菜,咱们两家分着吃。"
何雨柱愣了一下,想起前世易中海临死前,攥着他的手说"柱子啊,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他弯腰拿起扫帚,扫开台阶上的积雪:"行啊,易主任,等我送雨水上学回来就去。"
四合院的烟囱陆续冒出炊烟,贾张氏推开窗,看见何雨柱和易中海有说有笑地搬白菜,气得直咬牙。贾东旭蹲在灶台前生火,心里却想着何雨柱说的《职工住房管理条例》——也许,他该去厂里的图书室看看,顺便给柱子带包火柴,他家的洋火快用完了。
雪地上,何雨柱和易中海的脚印交叠在一起,通向公社大院的方向。广播里响起《东方红》的旋律,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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