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上的晨露顺着枝桠滴在顾承砚肩头时,他正蹲在解药池边。
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滑,他却像没知觉似的,指节抵着池沿,盯着水面上那道尚未完全消散的红痕——昨夜那些细针般的红丝,此刻正缠在苏若雪银镯的裂缝里,像活物般微微颤动。
"少东家,人都到齐了。"青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晨起的沙哑。
顾承砚没回头,只屈指叩了叩池边的青石:"把织坊里最信得过的伙计调过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他起身时,棉袍下摆扫过沾露的草叶,"尤其盯着池底的寒玉,若有异动......"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若雪苍白的脸,"直接用蚕丝绳捆住我的手。"
苏若雪正捧着拓印好的宣纸站在石案前。
拓本上的"子归母络"四个字被墨汁浸得浓淡不均,像团化不开的血。
她指尖轻轻抚过"母"字的最后一捺,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母亲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在冰窖里绣定亲帕:"若雪,线是活的,要让针脚替你记住疼。"此刻拓本上的墨迹透过指尖传来温度,倒真像母亲在她手心里又画了道线。
"这一份你收着。"顾承砚走过来,将拓好的三份纸页分别折成不同形状。
给苏若雪的那份叠成半开的玉兰花,"贴身放着,别让任何人碰。"第二份塞进空蚕茧时,他特意用细针在茧壳上戳了七个小孔,"蚕茧通天地气,若有变故,它会先替你碎。"第三份裹进铜算盘的算珠里时,他转动珠子的手突然顿住——这是苏若雪管账时总爱拨弄的老物件,算珠边缘被她的指尖磨得发亮。
"《执钥者手札》......"苏若雪忽然出声。
顾承砚抬头,见她正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泛黄的纸页在晨风中簌簌作响,"陈阿婆走前塞给我的,说这是我母亲实验时的......"
话音未落,顾承砚已经抢过纸页。
他的指尖在"母血所触之地,魂丝不灭"那行字上重重一按,墨迹立刻晕开个深色的圆。"怡和仓库。"他突然直起身子,目光像淬了火的刀,"他们占的不只是仓库,是我岳母当年用血喂过的锚点。"
苏若雪的银镯在此时又发出一声轻响。
她慌忙攥住手腕,却见红丝顺着裂缝爬出半寸,在她手背织出朵极小的海棠——和母亲绣在她枕套上的图案分毫不差。"情绪回响场。"她翻出随身的檀木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母亲的实验笔记,"当年母亲说,人在极度专注时,连呼吸的频率都会刻进空气里......"她的手指划过某页边缘的水渍,"如果我们用解药池当共鸣源,模拟她当年在实验室的情绪......"
"不是模拟。"顾承砚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银镯的裂缝渗进去,烫得红丝缩了缩,"是唤醒。
那些系统认的不是日本人,是你母亲留在空气里的心跳。"
午后的阳光把怡和仓库的灰砖墙晒得发烫。
顾承砚蹲在巷口的煤堆后,看青鸟用银锥在墙根敲出个拇指大的洞。
蚕丝导音管比头发丝还细,青鸟捏着镊子往洞里送时,突然抬头:"少东家,这管子真能传声?"
"能传的不是声。"苏若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抱着个蒙着蓝布的木箱子,布角沾着墨渍——正是昨夜录下她诵读笔记的共鸣箱。
顾承砚接过箱子时,指尖触到箱体还带着她体温的余温,"是她写笔记时笔尖擦过纸的沙沙声,是她咳嗽时用帕子掩嘴的闷响,是......"他喉结动了动,"是母亲。"
改装的马车就停在巷尾。
车厢里堆满棉花,共鸣箱被垫在最中间。
苏若雪掀开蓝布,露出箱内排列整齐的铜片——每片铜片都对应着苏母笔记里不同情绪的频率。"开始吧。"她坐进车厢,拿起那卷抄着母亲字迹的纸页,声音轻得像叹息,"线是活的,能替人说话......"
顾承砚退到车外时,听见车厢里传来细微的摩擦声。
那是苏若雪的指尖正顺着纸页上的字迹移动,和当年苏母握笔时的节奏分毫不差。
他抬头望向怡和仓库的顶层,那里的窗帘依旧纹丝不动,像头沉睡的兽。
"青鸟。"他摸出怀表,指针正指向申时三刻,"去把最后三根导音管埋了。"
夕阳西沉时,最后一根导音管终于没入墙根。
顾承砚站在巷道口,看影子从脚边爬向怡和仓库的墙。
风卷着煤渣掠过他的脸,他忽然听见共鸣箱里传来苏若雪的哽咽——那是她读到母亲最后一页笔记时的声音:"若雪,我的线快断了,但你的线才刚......"
声音被风揉碎在空气里。
顾承砚摸了摸怀里的蚕茧,里面的拓本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他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轻声道:"该醒了。"暮色漫过老槐树梢时,顾承砚的指尖还掐在苏若雪腕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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