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王司长突然把领口扯松了,官服的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出现了深色的汗渍,“我这就向总署交自查报告,三天之内……”
“七天。”陈理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总署批准自查就得三天,查账还得四天——七天之后,如果顾氏的双宫缎还被卡着,那我就带着十六铺三十家绸庄去外滩请愿。”他朝着赵老板使了个眼神,赵老板马上就掏出怀表晃了晃,“王司长,你看,现在都午时三刻了,我还得赶着去茶馆说《三国》呢,就怕我一不小心说漏嘴,提到‘华通担保函’这事儿……”
王司长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最后咬着牙点了点头。
顾承砚在屏风后面摸出一块蓝玻璃渣,在手掌心里滚了半圈——这计划的第一步,算是稳稳当当的了。
深夜的时候,顾氏的账房里飘着墨香,苏若雪拿着的狼毫笔突然就停在了半空中。
月光从窗棂缝儿里钻进来,照在汇票上“汇通贸易行”的印章上。
这都已经是她查的第三十七张汇票了。
前面三十六张,付款的都是些纺织厂、染坊啥的,就这一张,收款方是“沪西纺织同业公会”,这金额啊,正好就是顾氏那批被压价的双宫缎的差价。
“承砚!”苏若雪一把抓起汇票就往内室冲,发辫上的珍珠簪子“哐当”一下撞在门框上,“你快看看这个。”
顾承砚,正在烛光下琢磨海关报关单呢,听到喊声,立马就把报关单放下了。
他的手指在“汇通贸易行”这几个字上来回地摸啊摸:“汇通可是林先生的暗线,上次苏记残章的那张旧报纸,就是从他们印刷所流出去的。”突然,他抬起头,眼神犀利得像刀一样,“这金额对得上,时间也对得上……他们这是要收买那个能证明华通用日金压价的纺织同业公会的老周!”
苏若雪气得指甲都掐进手掌心里了:“老周手里可有去年山本用日金贴现的汇票存根呢,要是真被收买了……”
“不会的。”顾承砚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长衫,“我让在海关当差的老陈头的侄子联系过他了。老周以前在苏州河救过我爹呢,这人骨头硬得很。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掏出怀表瞅了一眼,“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后半夜的时候,雨就下起来了。
顾承砚长衫的下摆被雨水浸湿了,贴在小腿上,凉飕飕的,就跟冰块似的。
他就站在沪西弄堂的口子上,瞅见老陈头的侄子搀着一个穿灰布衫的老人钻进了黄包车。
嘿,那老人就是被“保护性调岗”调到南京去的老周。
“顾少爷,您给的安家费,周叔讲了,等打完鬼子就得还您。”老陈头的侄子拿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还放话了,要是林先生敢秋后算账,他就把山本的贴现汇票抄上三份,一份送到报社去,一份送到巡捕房,还有一份……”
“一份烧给老周太太。”顾承砚接他的话把话说完了,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带出了一丝笑意,“他太太可最恨汉奸了,想当年在苏州河捞起我父亲的时候,还骂过‘卖国的比河水还脏’。”
这雨啊,是越下越猛了。
两个人往回走的时候,苏若雪撑着把油纸伞迎了过来。
她的鞋子上沾着泥,发梢还滴着水呢,可她把伞全朝着顾承砚那边遮:“老周走了?”
“走了。”顾承砚接过伞,顺手给她理了理被雨淋湿的鬓角,“林先生的局,被咱们给破了。”
苏若雪眼睛望着远处被雨雾遮得模模糊糊的华通银行大楼,声音低低的,就跟那雨丝似的:“咱们已经触到他们的底线了。”
顾承砚抬起头朝着夜空看去,雨珠子砸在他的镜片上,把星星的光都给弄模糊了。
他就说:“那就得让他们清楚,这底线可不是能随便划着玩的。”
打更的梆子声被这雨声弄得闷闷的,华通银行那块金漆招牌在雨幕里头透着股子冷光。
二楼的经理室里头,山本商事派来的特派员,“哐当”一下就把电话摔在桌子上了,扯着嗓子喊:“查!赶紧查,到底是谁把消息给泄露出去的!”
这时候,楼下的柜员机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这声响可不简单,那是紧急撤资的警报声啊。
(外面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顾承砚呢,他还不知道,这时候十六铺的报童已经抱着刚刚印好的《申报》,朝着各个商号跑去了。
那《申报》头版的标题被雨水弄湿了一点,有点晕开了,标题写着:《日商恐吓爱国商民,华通担保疑云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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