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连着三个晚上没合眼了,眼尾那颗泪痣啊,熬得红彤彤的,就跟泡在茶水里的红豆似的。
她弯下腰,把地上的路线图捡起来,冷不丁瞧见边角上多了一行批注:“闸北纺织厂能借仓库用,钥匙就在门楣第三块砖的下面。”这是顾承砚的字,那笔迹看着就像是连夜赶工写出来的,有点潦草。
她看着这行字就笑了,然后把图折成个小方块,塞进了衣襟里,就贴在心口的地方,感觉暖乎乎的。
就在这时候,十六铺码头那儿的风,呼呼地吹着咸湿的潮气,直往人的领口里灌。
顾承砚站在“沪渔07”号的甲板上,他那身藏青色的西装被江风一吹,鼓鼓囊囊的,领带上的金线领针在暮色里闪着冷冷的光。
他眼睛盯着远处的三个黑影,那是山本的快艇,正破浪前行呢,船舷上“大和商事”那几个白色的字啊,看着特别扎眼。
“顾先生,对方鸣笛了!”大副老周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发颤呢,他紧紧攥着船舵,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顾承砚掏出怀表看了看,指针正好指着七点十五分。
“把船速稳住。”他拉了拉领结,眼睛往船尾扫了一圈,接应的队伍有三艘木船正慢悠悠地跟着呢,船篷下面模模糊糊能看到扛着扁担的装卸工,扁担头上的红绸子在风里飘啊飘的,就像火苗似的。
快艇的轰鸣声越来越近了。
顾承砚瞅见山本一郎站在船头,他那身西装被溅起来的水花给弄湿了,脸色青得就跟泡在阴沟里的石板一样。
就见对面那人举着个扩音器,嘴里日语夹着脏话就喊开了:“顾桑!停船,接受检查!”
“检查?”顾承砚顺手拿起甲板上的铁皮喇叭,“山本先生,您有公海巡逻的证件不?有海关缉私的命令吗?咋的,您是不是想在大上海这地儿,用海盗那套手段来抢货?”说完,他给老周使了个眼神,船的速度一下子又快了些。
山本的脸啊,一下子涨得跟猪肝似的。
他手一挥,快艇侧面的舱门“哐当”一声就开了,里面露出好几支黑漆漆的枪口。
顾承砚的瞳孔一下子缩了两下,这情况他可没料到。
他伸手往西装里面的口袋摸去,指尖碰到了赵老板今天早上给他的银质徽章,这可是海关特勤的标志。
“都把枪给我收起来!”
这时候,一道带着官腔的喊声从右后方传了过来。
顾承砚扭头一看,一艘挂着“淞沪海关”旗子的巡逻艇破浪开了过来,船头站着个穿藏青色制服的中年人,肩章上的金线在暮色里特别扎眼。
“山本先生,”中年人把大檐帽一摘,露出油光锃亮的大背头,这人正是赵老板安插在海关的张科长,“按照《港口管理条例》第二十三条的规定,没有合法手续就拦截商船,这可是要扣船扣人的。”
他恶狠狠地瞪了顾承砚一眼,突然手一挥,快艇猛地就转了方向,在水面上划出两道白色的浪痕。
顾承砚瞅着那团黑影越走越远,一直到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了,这才松了口气,这时候他才发现,掌心的汗都把银徽章弄得发烫了。
“顾先生,吴淞口过喽!”老周笑着吆喝了一嗓子。
顾承砚抬起头,就瞧见货船正从那座锈红的铁桥下穿过呢,桥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把船帆上朱红的标记照得红彤彤的。
江上的风一吹,他额头前的头发就乱了,他看着上海城一点点地远去,小声说道:“这可不是到头了,这是个新开始呢。”
“你呀,老是爱讲这种听起来很厉害的话。”
一阵熟悉的茉莉香粉味飘了过来。
苏若雪不知道啥时候站到他旁边了,她鬓角的珍珠簪子好像沾了水汽,就跟落了一层薄薄的霜似的。
她眼睛瞅着货船的方向,声音轻得就跟叹气似的:“你晓得不?那批丝绸里,有一匹是我亲手织的。”
顾承砚把头歪过来,看到她眼尾的泪痣在夜里头闪着一点点光。
他伸手把被风吹乱的她的头发给理了理,手指擦过她手腕上的薄茧:“我知道呀。它叫‘希望’。”
刚说完这话,顾承砚的怀表突然就震动起来了,这可是他和赵老板说好的紧急信号。
他低下头看了看表盖里面的暗号,眼睛的瞳孔一下子就缩了缩。
苏若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他的手指轻轻在表盖上新刻的“夜枭”两个字上摸了摸,这“夜枭”就是赵老板情报网的代号。
江上的风裹着远处的汽笛声吹过来,顾承砚看着越来越模糊的货船,又瞧了瞧身边的苏若雪,轻声说:“该回家里去。”
码头的灯光下面,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块儿,被江风拉得长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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