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烈走进去。
封野中衣半敞,赤足立在满地碎瓷间,一身暴躁星子难掩,歪倒的鎏金铜柱映出他猩红的眼。
萧烈压下心底震惊,掠过跪伏在地抖如筛糠的侍从们,快步走到封野身前:
“怎么回事?”
封野倏然转头,凶戾之气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如潮水褪去,望着萧烈,眼底竟透出几分孩童寻不见心爱之物的惶然:
“我为你准备的东西不——”
话音戛然而止,他目光死死钉在萧烈右手的蓝戒上,面容霎时凝滞。
萧烈循着他的视线低头,指间那枚由封野亲手为他戴上的蓝宝,正衔着初晨微光,折射出深海般澄澈的幽蓝。冰魄似的辉芒将他的心脏拽向无尽渊薮:
“你……在找这个?”
萧烈喉结微颤,某种猜测如同剧毒藤蔓,在对方闪避的目光中沿着心墙疯狂攀爬。
封野错开视线,嗓音沙哑如砾石相磨:
“我、做梦了。”
他后退半步,转身进入内室时,足跟踩碎半截琉璃灯柱。清脆裂响撕开凝滞的空气,珠帘相击声如骤雨倾泻。
萧烈抬手挥退众人,环顾满地狼藉,静默半晌,才挑帘而入。
封野正坐在紫檀案前,狼毫笔尖在砚台边沿急颤,洇透的宣纸随痉挛的腕骨簌簌作响。
萧烈轻声靠近,还未开口,那人如困兽乍起转身,案头册子不小心坠地,散落的纸页间,蝇头小楷如蛛网密布。
封野怔了怔,慌忙去拾,萧烈已先一步将它们捡起来。——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竟全是过往的细碎片段。
“你——”
萧烈眼眶一瞬间泛起潮红,话音未落,封野已扑过来抢夺散页。绸袖翻卷间将纸页胡乱往抽屉里塞,背对的身影绷成一张拉满的弓。
“不过是练字……随手……”
嘶哑的辩解被背后袭来的体温截断。萧烈抱住他,下颌死死抵住对方战栗的肩胛,喉间吞咽着翻涌的酸涩。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一开口,每个字仍像摔碎的玉珏般迸裂,
“为何……不告诉我?”
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封野分明是记忆出了问题。他早有察觉,所以将发生的事记录下来。那枚戒指,应是还没来得及记录就忘记了,以至于他以为不见了,发了脾气。
湿热的泪珠簌簌坠落,在封野脊背蜿蜒出深色水痕,萧烈根本控制不住哽咽:
“……如果不是今天,你还要瞒我多久?”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封野又为什么会丢失记忆……萧烈一无所知。
封野脊背僵硬,机械地重复:“我没事。”
他神经质的拿过纸笔,青筋暴起的手背压皱宣纸,
“只要我将它们记下来,就不会忘了,只要记好……”
铺纸、蘸墨……可当笔尖悬在纸张上方时,记忆却如断线的纸鸢遁入虚空,他一瞬间忘了自己要写什么。
空白占满思维,他仿佛看见时光从指缝漏尽的流沙。什么都捕捉不到……
焦躁、无力迅速将他吞噬,他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螭纹广袖将桌案上的笔墨扫落,他在满地狼藉里喘息,像被剥去鳞片的龙。
“……没事的,没事的。”
萧烈骤然扳过封野煞白的脸庞,嘴唇覆上去,舌尖撬开齿关,以吻封缄所有癫狂。
他吻得用力,咸涩的泪水混着淡淡的铁锈味在唇齿漫溢,战栗的喘息被尽数吞没。
指尖撕开衣衫,萧烈吻他的喉结、锁骨,蹲下去,企图用情欲盖过内心所有的惶恐。
封野垂眸望着他,焦躁的情绪被粗重的呼吸代替,他将萧烈提起来,野蛮地按在桌案上,粗暴地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仿佛要将彼此的血肉铸成抵御遗忘的碑。
暮色浸透窗棂时,封野终于在安神香中陷入昏睡,萧烈换了套衣衫匆匆朝何德胜处走去。
何德胜正在偏厅教姜医师摆弄兽棋,仗着现代经验连赢三局,花白胡须随着笑声簌簌颤动。
两人乍见到突临的萧烈,略愣了愣,忙起身就要行礼,萧烈摆手制止:
“随朕来。”
寝殿内,青烟自鎏金狻猊炉中袅袅升起。萧烈示意姜医师上前,自己退至紫檀屏风旁。
“姜医师,请。”
姜医师疑惑上前,想问句什么,张了张嘴,终是沉默地搭上封野的腕脉。
姜医师本名姜晁,字明远,祖父曾任太医院院首,后因触怒贵妃获罪,家族自此落败。适逢连年灾荒,双亲相继离世后,他被金风寨寨主抢上山,从此便留在了金风寨。
姜晁于医道上颇有天赋,医术尽得祖父真传,诸葛泓晅在金风寨的那段时间,曾点拨其药理玄机,如今他的医术不比诸葛泓晅差。
萧烈趁姜晁为封野把脉,将何德胜引至屏风后:“何爷爷,您的身体可有出现异样?”
何德胜摇头刚想说没有,心头忽地一紧,未答先问:“可是小野身体出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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