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轮碾过狼首铜柱顶端时,玄甲铁骑踏破挞曼王庭最后一道陨铁门。
玄鸟旗投下的阴影利刃般劈开鎏金穹顶——这面染透十万亡魂血色的战旗,终于插在了斡鲁浑城上方。
萧烈和封野并肩迈过门槛,十二根嵌宝铜柱折射的七彩光斑在空中交织成片,穹顶狼噬月图腾坠下的阴影恰落在尚带余温的赤金王座里。
半刻钟前,玄甲墨骑撞破阿木尔赤帐帷幔,亲兵推出第三道妇孺人墙。
嘶哑的胡笳声裂帛而起的瞬间,封野掌心覆上萧烈的眼睛。
“闭眼。”
玄铁护腕扣住对方后颈压向自己胸膛,玄色貂氅在腥风里撑起庇护堡垒。
封野拢紧怀里的脑袋,用身躯将血色与哭嚎尽数隔绝在外。
萧烈陷在染着血腥气的黑暗里,战甲吞金兽纹硌着他的侧脸,视线所及只剩下封野甲胄下起伏的胸膛。
所有的嘶吼与爆裂声都化作隔着犀牛战袍的闷响,唯剩胸腔震动透过鱼鳞甲传进耳朵——原来这人的心跳,竟比战鼓更能定人心。
一切都好似不再重要。萧烈放任自己贴着那片冷硬腰甲,在铁锈味与龙涎香交缠的气息中数心跳的韵律。
当数到第九百七十三下时,东南角传来颅骨坠地的闷响。
风天涯的骨铃锁链绞住阿木尔脖颈,月娘的水袖缚住其四肢,慕羽借诸葛青青肩甲发力腾空。苗刀寒芒凌空劈落的瞬间,阿木尔的头颅应声坠地——葬在连运关的六万七千亡魂终于等来这场献祭。
当最后一道溃逃的蹄声消弭于雪原时,封野解开貂氅,萧烈的瞳孔里仍镌刻着心跳余韵,干净的面颊未沾半点血渍。
封野牵起他的手,引着他踏上铺满雪豹皮的赤金阶。
十二棱青铜鉴折射的虹彩在鱼鳞甲上游弋,将血色王庭幻化成太虚蜃景。
封野在萧烈脚边单膝触地,屈膝时,王座边缘映出他掌中的戒圈——帕米尔冰原深处掘出的蓝宝,瑶池圣泉般凝聚的一汪冰蓝,澄澈地盛载着灼灼爱意。
封野牵起萧烈的左手,戒指托在掌心的动作像捧着自己的心,玄色瞳仁中跃动着鎏金光晕,却只容得下眼前人清晰的轮廓: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萧烈,我爱你,嫁给我吧?”
萧烈心脏剧烈跳动,喉结滚动,咽下的却是深藏在角落的涩意。
目光落在被封野托起的无名指,上面还戴着在现代时封野定制的那枚钻戒。
钻石棱面迸溅的星芒刺破瞳孔,恍惚间似见往世流光——这枚戒指对萧烈来说,回忆并不算美好。
他曾经因为这枚戒指几度崩溃,在无数个被酒精浸泡的凌晨,泪水浸满上面的每一处凹痕;那些在深夜里被反复摩挲的棱角,刻着数不清的与止痛药相伴的黎明。
伤口哪怕愈合了,依旧会留下难以抹除的疤痕。
他本以为自己早已不在乎了,可当这场迟来的求婚真实出现的时候,他才知道,他的内心深处依旧渴望爱人真挚直白的誓言。
萧烈眨了眨涩涨的眼睛,滚烫的液体呼嚎着要夺出眼眶,他弯起嘴角,任笑意在泪光里绽成破碎的月轮:
“好。”
尾音散落在被封野攥紧的指节间,在封野要为他取下旧戒时,萧烈将左手收回,右手送到封野面前,
“戴这只。”
眼尾漾开清浅涟漪,
“那抹银河星辉……终究照过长夜。”
即便是瘢痕,也是爱欲熔铸在灵魂肌理的金箔。
——
塞外的夜比中原更辽阔,穹顶压着千年未化的玄冰,夜风掠过枯芇铺就的旷野,将残雪碾作细碎星屑。山峦下连营的篝火明明灭灭,恍若倒悬的银河坠入人间。
萧烈向后倚进封野的臂弯,青铜明光铠的寒意穿透三重锦裘,却在脊骨相贴的刹那被体温煨成锡灰。戍楼风灯在他们头顶摇晃,给封野的轮廓镀了层流动的鎏金。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看星星吗?”
萧烈仰面望天幕倾泻的墨色,玉冠流苏扫过封野喉结,
“你说现代天文台的穹顶会旋转,要教我看真正的猎户座。还说要带我去你的研究所看陨石。结果……”
他未语先笑,
“到最后也没看成,倒是体验了一把时空穿越。”
封野下颌新生的胡茬蹭过萧烈的额角,低低“嗯”了声,却没再说别的。
萧烈没在意。远处战马刨雪的响动混着铁甲摩擦声,让他忽地想起柏格俱乐部。
“King该有十岁了吧?”
萧烈直起身,锦貂氅衣滑落半肩,
“你还记得它吗?它名字的由来,你说:如果我是国王,你就是国王身上唯一的男人。现在——”
他凑近封野的耳朵,指尖划过他掌中薄茧,
“你我都是国王……你依旧是朕身上唯一的男人……”
未尽之言被衔入温热的唇齿,封野将人重新按回怀中。
萧烈仰头承吻,在夜色里放纵翻涌的情潮。
从返回宣朝到现在,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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