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宝石是外番进贡才有的宝物,佟文喜不过区区三品侍郎身边的随从,那红宝石镶在腰间发出夺目的光芒,与他周身锦衣华服一起,小小侍从看着竟豪奢至此?
“枯骨岭”之事还历历在目,佟文喜他怎会不知?就是此人杀了几个侍郎公子 ,若不是他的阻拦,严世蕃早就成为自己的刀下亡魂了!
不过晏雪行略一沉吟,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严家掌管扈申码头,其中多少宝贝流经其手,严世蕃一时兴起赏个宝石给手下算不得什么稀奇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红宝石产自锡兰囯,江南可没有这玩意儿,而扈申码头所有的账目皇上那都有一份,并且红宝石得来艰难,曾文书记载,锡兰囯每年因采矿而死的奴隶就有不少,更不要说走千里水路经百里驿站这样艰难的路程才贩卖到京,所以红宝石在“天宝阁”里是绝对天价的存在。你也知道,“天宝阁”明面是严家的产业,可私底下却是皇上实际掌握,就是严世蕃也不敢随意将宝石占为己有。他之所以这么大方,完全是因为沿途官员丰厚招待,献给严世蕃红宝石的官员就三人之多!我听闻最后苏州员外郎陈垣敬拿出宝石送他时他还一脸失望,回头转手就打赏给了佟文喜!”
晏雪行:“这不是收受贿赂,徇私舞弊么?皇上难道不知?”
:“怎么会不知?锦衣卫是皇上的耳目,这样的事就是锦衣卫察觉不了,东厂也会向皇上禀报的!”
晏雪行愕然:“皇上就没动怒?”
沈赫冷笑:“当然会有不满,可一把称心的手杖用久了,有些毛病倒也不是不可接受,毕竟“天宝阁”有了大笔进账,严家与其他官员都得了好处,皆大欢喜皇上又怎会没事找事惹不痛快?”要知道皇上一门心思求仙问道,哪来的心思计较这些?
晏雪行低头沉默,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那他们的好处开始从何而来?”
沈赫:“计较这些就没有意思了,你要知道规则如何他们是怎么玩的才行,不要像徐太师他们那样,傻愣愣地总找严家的毛病!这些根本就没有用!你以为严嵩凭什么坐当首辅多年?皇上是聪明人,他不会不知道这些积弊,要知道,皇上年轻时也曾发誓励精图治,一年之中十一个月穿着沉重的冕服坐在太和殿上主持朝政!这难道还不够积心劳力吗?可无论怎么说,做贤君总少不了要牺牲一些权利的,从前杨阁老在时,群臣反对皇上追封先帝,多少人因为谏言而被廷杖毙命?单单甲由年就杖毙了二十多人,其中落下残疾的官员不计其数,就是夏首辅主持政事,戊子年间是官员杖毙最少的年份,竟也有七人之多!这些锦衣卫卷宗都有记录,皇上容不得权力失去控制,官家要的是天下永固,至于有些人的死活,在绝对权力面前,什么都可以牺牲的!”
晏雪行呼吸沉重,脸上面如死灰。如此看来,朝堂各有所图,根本没人理会百姓缘何而苦!
沈赫拍拍他的肩头,轻声说:“照我说 ,食君禄忠君事,他们都没错,皇上也没错,百姓更没有错!天下兴亡,百姓皆苦。世间就是这样,从来事情阴晴圆缺自有天定,改变就代表着背叛,谁愿意担负这样的罪名?”
深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晏雪行低头托腮,咬着唇久久不曾言语。
沈赫掌心抚上他的手背,借着窗外的亮光,沈赫默默看他沉思的双眼,不经意间,竟发现他眼眶里不知何时有了些微红的血丝。
:“不!不是这样的!”晏雪行忽然摇头:“君不贤,更不能没有骨鲠之臣!贫道虽然不信鬼神,不信什么天命气数,可贫道熟读史记,哪朝哪代在覆灭之前不是奸臣当道民不聊生?现如今浮云翳日天不眷人世,这几年更是天灾人祸不断,大明衰败之气盈野!就算皇上耽于蘸修,贫道想他也不敢背负江山丧于手中的罪名!贫道觉得,若能铲除奸相,皇上未必不会重新振作起来!”
:“所以,你真觉得这一切衰败的原因源于首辅?”
:“难道你觉得不是?虽说皇上是严嵩的倚仗,可严嵩又何曾不是皇上的抓手?严嵩父子作为你很清楚,不是他们,又怎会忠臣遭排挤,朝堂佞臣贪腐成风?这只邪恶的手皇上用得太称心了!以至于多年来一直袒护包庇严嵩。譬如宋人贪腐之风不输当朝,文人风花雪月,唯独忌惮武将,以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处死岳王飞将军,但就是如秦桧一般权倾朝野,不照样有无名之辈敢将其轿顶斩断于市么?贫道虽没有什么雄才大略,贫道我难道连无名之辈都不如吗?”
沈赫欲言又止,有些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想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说:“阿雪,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人心难测,你要知道,你选择的是一条不归路,也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尔虞我诈才能到头。今后我不知道能帮你多少,可你无论如何都要记得,你答应过我会一起离开京城,远离这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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