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庭院已经翠绿盎然,五月虽还不十分热,但日头一天比一天热辣,偶尔乌云压顶,眼看要落下一场雨来,沉闷的空气总难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腰间垫着软枕,杨莲生让丫鬟扶着坐在轮车上,两个月卧床折磨她原本白皙的皮肤显得一点血色也没有,脸上的疤痕也就更加清晰可见了。所幸她手脚还是动不了,脸上的疤痕她毫无察觉,要不看到自己满是伤痕的脸会更伤心的吧?毕竟她一个女子,哪个女子能接受自己可怖的样子?每每看到外面的阳光,莲生总要叫丫鬟们推着她到院子里去,这样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才使她不觉得那么难受。
两个月时间实在太过长了,本就动不了的身体因为僵硬太久,腿上也在慢慢失去知觉。
风雨欲来,乌云沉得像是就要掉下来,看来,这是准备暴雨了!
莲生轻叹一声,支使着丫鬟们把她推到暖亭里去,一天还那么长,她还不想现在就回到房间里。
丫鬟们刚把莲生推进暖亭里,大雨转眼倾盆而下,像一道水帘,瞬间把院子浇了个通透。
雨实在是大,打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雨水也顺着水气飞溅在莲生的脸上。
这湿润冰凉的感觉……是雨水?
从醒后有记忆以来,她好像只在房里听闻雨水的声音,从未这样亲近过雨水。莲生用力地闻了闻,鼻息里的空气变得湿润,左边的发鬓星星点点起了些极细的水珠,莲生舒服地舒了口气,嘴角漾起轻轻的笑意。
杨莲生脸上布满疤痕,双眼却依然干净漂亮,或许得益于失忆,没了痛苦记忆的折磨,那眼睛如夏雨的水气一般轻柔,甚至眼角带着的笑意让人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残废之人的眼眸。
暖亭里的两个丫鬟看见那身烈火般飞鱼蟒袍,小心卑微地对着主人行礼,那左使大人正带着怜惜低头看着杨小姐 ,眉梢也没抬一下,只是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沈赫把手上的锦缎披在莲生身上,莲生抬头望过来,依然一脸的温柔恬静,如果不是脸上的疤痕,就是称为天香国色也不为过吧?
沈赫不由得想起她之前的模样,对比现在,心中怜惜她的不幸,面上也尽可能地表现出温和。
:“莲生姑娘,怎么不让下人推你回房呢?这里水气这么大,别又该生病了。”沈赫温声说道。
莲生:“不碍事的,我在房屋里待太久了,就想在这待一会儿。”莲生的声音轻轻柔柔,恍如隔世般和在昆州时一样。
莲生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怎么的,心中总没来由觉得愧疚,有时连他黑沉的眸子她都不敢直视,虽然知道他对她没有恶意,但总也不敢和他亲近。
暖亭里沉默许久,亭外的雨水停了不少,但还是淅沥沥地不断在下。
看着院子里雨水击打过的梧桐树叶,原本青翠整齐的叶子像是被人用手翻过,堪堪有些凌乱的痕迹,树叶无不例外地淌着积水,湿透了的样子。
莲生满脸担忧:“沈大哥,宴哥哥他去哪了?”
:“阿雪出去办点事,很快就会回来的……”沈赫出言安慰。
到处都湿答答,沈赫皱着眉头很是担忧晏雪行,下雨天阿雪不会被淋到吧?
听说莲生被放了出来,都督上门来过两次,每次来都带了许多天材地宝,这对莲生的伤很有用。不但如此,都督还给晏雪行引荐了前太医院院正张仲蒲,虽然晏雪行医术高超,但他多年来沉迷武功,医治的病人也比医道世家前院正大人少得多,对于这种几乎筋脉全断,一身疤痕的病人,也许院正大人办法也会多一些。
只要是对莲生有好处,晏雪行都愿意去尝试,于是,一连几日晏雪行都往张院正的府上跑,只可惜今日雨天,回来时把他困在了半路。
坐在上次何心尹靠窗的位置,晏雪行往窗外看去,瓢泼的大雨把街上所有的商铺都淋了个透,发出“哗哗”的声音。
一杯热茶下去,驱赶了一天的疲乏,整个人精神不少,要不是心里着急,在宴春楼坐上一坐,倒也不失为打发时间的好去处。
好在这几日收获颇丰,不仅与院正大人研究出去疤痕的膏药,还从院正大人那里得来恢复经脉的方子,果然是曾经的太医院首,医道学历不是一般人能比较。张院正一世行医,从未遇到能与他医术相当的人,晏雪行不但能与他融会贯通,还能引用各种医书上的方子进行辩证,张院正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天赋异禀的人,他以为除了他自己,再没有人能像他这样博闻强记,把医书吃透并能从中找到新的方法的了。
张院正虽是耄耋之年,晏雪行的到来却让他觉得找到知己,总是精神矍铄兴奋不已,常常天都快黑了,张院正还不知疲倦拉住晏雪行,仿佛生怕他明天再也不来了!
晏雪行以为自己对武功诗书足够痴迷,二十几年不识世事,而张院正对医术的痴迷程度竟不亚于世间任何一个痴人!晏雪行暗暗赞叹,初见老人家还以为他脾气古怪,不理生人,真遇到惺惺相惜的医学道友,竟能热诚得如十八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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